“不客气,”韦德立即回答,看得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高兴,而且对他们间的谈话十分积极,但很快,他的表情就逐渐变得沉重:“女士也和我讲过你们的事,我很钦佩你们,如果当初也能有像你一样的人帮助我们,或许很多人就能幸存下来。”
达尔海德愣住了,他抿了抿嘴,最后用力地点头:“谢谢。”
转移难民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圣人们人手有限,但米莉亚女士的暗影们也加入了协助工作,她们并不直接和难民们打交道,只是站在传送门的边缘,一言不发地维持秩序,她们不像圣人一样和蔼,一但有人不守规矩,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解下长弓抽打。
即使是达尔海德也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略显混乱的时刻,动用武力显然比言语的规劝更有效率。
达尔海德开始寻找克莱恩,而这并不困难,因为在衣衫褴褛的人群里,他抱着的闪亮宝剑实在过于耀眼,看着这固执又呆滞的男孩,达尔海德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了先前的决定。
他在这男孩面前蹲下,一手搭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
“为什么不去传送门那边?孩子应该是最优先的。”
克莱恩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沉默着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仿佛没有焦距,但达尔海德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神情,只是自顾自地说:
“我已经替你商量好了,在你抵达雷克西昂以后,韦德会代替我训练你,别担心,他是个很好的人。”
克莱恩依旧没有回应,他也许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又或许没有,于是达尔海德又叹了口气,他视线忍不住转移到那把闪烁着微光的宝剑上,定格了几秒,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用力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
“走吧。”
风堡的战争已经变得过于危险,让这孩子把剑带走未必不是好事,即使克莱恩看起来不情不愿,达尔海德还是半强制地把他推到了传送门前。
透过朦胧的帷幕,他向那位可敬的女士行了一礼,她身边不知道什么事又多出了一个人影,达尔海德并不认识那个女人,却总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没等他想明白原因,就听见了一位同伴的高呼:
“艾默里克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阵欢呼,可没等欢乐和轻松的气氛传递到达尔海德的脸上,天边又骤然传来一阵爆响——
“防御!”
艾默里克大人及时下达了指令,同时迅速冲上了天空,但令人不安的是,这次袭击似乎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快,更响亮,更重要的是,他只听见了一道风声。
“保持——”
来不及抬头,达尔海德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本来下意识想用语言来维持秩序,但马上又意识到这毫无作用,于是他只能咬着牙,一把提起离他最近的人,然后用力丢到传送门里去。
或许那家伙会受点伤,但至少他能活下来,马上,他又伸手抓住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他还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暗影,她们看起来并不惊慌,甚至还在和他一样,试图维持秩序。
那声音越来越近,没时间了,达尔海德伸手抓住了第一个暗影。
“你在——”
无视她的抵抗,达尔海德一言不发地把她抛向传送门,然后又伸手抓向离他最近的另一个人,在视野边缘,他看到不少人以相同的方式狼狈地飞进传送门里,很快,他就把触手可及的人全部丢了过去,下一个离他最近的人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次前所未有的剧烈爆炸在撼动了整片大地,沉重的音浪在山间回荡,仿佛是整片山脉同时发出的惨烈哀嚎,这爆炸的威力远超想象,即使只是余波也无比剧烈,一道炽烈的白光占满了达尔海德的视野。
坚定的意志在这毁灭性的伤害面前毫无作用,全身上下不知从何而来的剧痛不断分散着他的精力,那些恐惧的,疲惫的,虚弱的背影在他眼前被接连蒸发,连一点灰烬也没剩下,达尔海德愤怒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在爆炸发生的两秒后,他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爆炸并没能撼动那扇巨大的传送门,只要它还存在,那么幸存的人就还有机会逃出这里,不幸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那扇大门最终消散的景象——不是被爆炸摧毁,而是被它的维持者主动关闭。
在核心区里,孙雨文脸色苍白地瘫倒在地,她知道那朵蘑菇云意味着什么,她通过魔网来观察号角堡,或许没人比她看得更加清晰,正因如此,她仅存的理智才驱使着她关闭了传送门,否则连他们仅有的避难所也会被污染,那就彻底完蛋了。
但。。。。号角堡里还有很多人,还有。。。。学姐,他们怎么能。。。。
尝试拦截空袭的艾默里克更加不容乐观,但强大的魔力还是让他勉强扛过了第一轮爆炸,剧烈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还几乎摧毁了他的听力,让他耳鸣不止,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四肢和内脏都传来由内而外的剧痛,这不是寻常爆炸能够造成的效果,更像是某种毒素——火焰本该能驱逐毒素,却反而成为了它的载体,如此邪恶,如此亵渎的武器只有一种,答案已经昭然若现。
“咳。。。。咳——”
核弹!
他想要大声向自己的同伴示警,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开口,肢体的麻木和痛苦交替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变得笨拙迟钝,这甚至不是最糟糕的,当他艰难地拨开泥土,爬出深坑时,才终于看到了号角堡——
或者说,那个曾经是号角堡的地方,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了,没有传送门,没有堡垒,也没有难民或者屹立的圣人,他记忆中的一切景象都已经被抹平,只剩下充满毒素和死亡的乌云,以及一片焦黑的平地。
这。。。。
“咳咳!咳——呕——呕。。。。呼——呃。。。。”
这不可能。。。。一定。。。。还有。。。。
突如其来的虚弱让他险些摔倒,好在金鸦神的旗帜依旧可靠,才让他勉强维持着平衡,借助旗矛的支撑,艾默里克跌跌撞撞地扑向远方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