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爱德华的产业,他支付了所有成本,还有一座充作地标的高塔,但还没来得及看到它完工就身亡,在他死后,夺走他遗产的人并不愿意再继续往下城区投入金币,于是那里成了下城区的帮派老巢之一,被那些最无能,最不入流的垃圾占据了十数年。
他本打算以合法的方式收回这份遗产,可惜的是,交易所的官员似乎不想让他如愿,帕贝尔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恐惧和绝望,是什么让他愿意冒着这样沉重的风险,也要激怒一位声名显赫,法力高强的法师?那答案已经越发明显。
帕贝尔对他笑了笑,他暂时不打算为难这男人,看起来,他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离开交易所后,他和艾琳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个目标——多米尼兹宅邸,靠近这里的时候,帕贝尔特意放缓了脚步,于是他看到了艾琳脸上的僵硬表情。
“你好,先生,我想你应该认得我,”帕贝尔热情地招呼门卫:“我要进去,我和多米尼兹关系不错,想必我就不用通报了。”
那守卫的牙关打颤,短短一天之内,地上之神的名讳已经传遍了芬西,比起先前的继承者和太阳领主,这名字里蕴含的意味更令人恐惧,尤其当它们出自一群狂信徒,一群圣战英雄之口时,没有人会怀疑这个称呼是否真实。
这是行走在地上的神明,是活着的天灾,即便如此,他长着人类的模样,而对多米尼兹的忠诚也让这守卫守住了自己的膝盖,没有出卖自己的主人,也没有当场下跪,只是竭尽全力,试图用破碎的单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不——不——可。。。。”
帕贝尔没有说话,他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碰,随后整座大门连带着附近的围墙一起倒塌,于是他故作遗憾地说:
“你看,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但现在你们要换一座新的大门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这空洞的庄园,多米尼兹不在大厅,不在书房,也不在会客室,最后,帕贝尔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了这个老人,距离上次见面只过了一个月,但他好像变得更加虚弱了,即使是白天也要盖着一张薄毯,还戴着眼镜,他似乎对帕贝尔的无礼举动并不愤怒,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么静静地和帕贝尔对视。
帕贝尔露出了他的标志性笑容:“不给我泡杯茶吗?我还以为你会更有教养一点。”
“这世上怎会有强盗要求主人上茶?怎会有人分不清朋友和敌人之间的区别?啊,我理解了,”
多米尼兹的语气平淡,话语却刻薄:“毕竟你没有父母,你这舔人鞋底的杂种,来吧,杀了我,在这之后你的死期也将至了,用我的命换取神的陨落,这真是我的荣幸。”
帕贝尔头一次看到艾琳怒不可遏的样子,她紧握着拳头,大步冲向躺在摇椅上的多米尼兹,好在帕贝尔将她一把拉住,当艾琳回头时,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委屈,痛苦又悲伤的脸。
“我还抱过你呢,小女孩,”多米尼兹的语气越发严厉,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语速也越来越快:“你怎敢对你的教父失礼!跪——啊!啊!”
帕贝尔拍了拍艾琳的手背,让她留在原地,随后优雅地踱步到多米尼兹身后,他的手杖脱手而出,轻灵地飘在身后,他本人则温柔地伸出手,抚摸多米尼兹的下巴和喉结,血沿着老人布满沟壑的皮肤留下,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帕贝尔用魔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又开始抚摸他的眼眶,彬彬有礼地说:
“真新奇,一条老狗,一只畜生,怎能发出这样威严的狂吠?不得不说,大人,您真是把我吓坏了,请让我赎罪,让我给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我错了!地上之神!原谅我,原谅——啊!啊!你这畜生,你这杂种。。。。你怎么敢。。。。”
魔力组成的尖刺贯入多米尼兹的耳道,夺走了他的一半听力,艾琳脸上已经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帕贝尔却满怀欣赏地看着这一幕:
“你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复仇?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当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宣判你的命运,我本来想更加仁慈一些,但你又为什么要惹怒我呢?多米尼兹,多米尼兹,哎。。。。你永远学不会尊重,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不可能成为赢家。”
假若只有痛苦,那么或许多米尼兹还能忍受,但帕贝尔表现出的精神状态让他惊恐万状,他认识这样的人,他绝不想落在这样的人手里,但他只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帕贝尔就用力捏住了他的下颚,或许帕贝尔的力量不算强大,但他的敌人也已经垂垂老矣:
“还有什么遗言吗?”
“夯——了——喔——”多米尼兹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艾蒙——军队——喔——夯——你——”
“能说得清楚些吗?我听不太清,大人,这真是太遗憾了——还有更遗憾的,该吃药啦,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给你准备了一副良药,能彻底根治你的所有坏毛病,睡吧,睡吧,一觉起来,你就变成乖宝宝啦。”
多米尼兹的挣扎越发疯狂,但帕贝尔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事实上,他听清了多米尼兹的话,他听清了爱德蒙和军队两个单词,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而多米尼兹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
“我很仁慈,所以我不会要你的命,我本来只打算剥夺你的视力,假若不是因为你的无礼,你还能多保住一只耳朵,你该感谢我,另外,马上我就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爱德蒙王绝不会死,你永远无法完成你的复仇了,开心吗?他可是你的朋友,我一般不喜欢别人对我下跪,但今天你是个例外,我特许你用这种方式来感激我。”
“你是个疯子。。。。你疯了。。。。他才是主谋。。。。他才是——”
“不,不不,听我说,我很好奇,你当初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别担心,即使你失去了地位,失去了财富,失去了整个人生,你也不会死,你有一位忠诚的守卫,不是吗?他会照顾你的,而我则会宽宏大量地饶他一命,就像我饶了你一样。”
“你这怪物。。。。嗷。。。。你这杂种。。。。我的眼睛。。。。”
看着鲜血淋漓,痛哭流涕的多米尼兹,帕贝尔满意地笑了起来,他并不打算施加治疗,如果这家伙死了,那就算他运气好,如果他竟然没死,就说明他活该遭到这样的惩罚,他用魔法轻松洗去了手上的血渍,但在路过艾琳的时候,犹豫了半秒,他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
“走吧,姐姐,今天还很漫长,还有好多事要做。”
看着仍在哀嚎的多米尼兹,艾琳的眼神有些失焦,不论是弟弟的疯狂残忍还是仇敌的惨状都让她感到陌生,但最后,她小跑着追上了原地驻足的帕贝尔,从披风里牵出他的手,以一种害怕将他丢掉的姿态紧紧抓住,却什么也没说。
看着她的样子,帕贝尔叹了口气:“想想他对我们做过什么,姐姐,我的报复并不过分,他活该遭受这种折磨,如果不是你在旁观,我还会更加残忍,但不论我做了什么,我始终是帕贝尔·格兰瑟姆,我们是家人,我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
“至于爱德蒙王,我已经写好了他的剧本,他为了权力和王位害死了父亲,那我就夺走它们,他会成为傀儡,成为一个小丑,一个坐在王位之上的弄臣,取悦克洛希安的每一个人,或许他还能给我们表演一支舞呢,当然,他不会死,毕竟他只有活着才能受刑。”
说着,帕贝尔兴奋地笑了两声:“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结局,可惜,那个懦夫,只敢在背后铺两颗钉子就仓皇逃窜,走吧,姐姐,我们去杜兰特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