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家,是我和父亲想用生命守护的地方,你要向我发誓,安德烈,发誓不论如何,你也要将它夺回来,我或许没法陪你走到那一天,但你要向我发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会永远离开这里,总有一天,我们要把它夺回来。。。。我们是山民,记住,我们是群山的孩子,跟我念,安德烈,我念一句,你就念。。。。”
和这男孩一样的人不在少数,比起悲伤,广场上弥漫的仇恨反而更加浓烈,上一任群山领主已经失踪了很久,他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又在战斗中身受重伤,不得不躺在马车里,而现在,许多山民围绕着他的马车单膝跪下,几近癫狂地向他许诺,他们愿意在将来为重夺群山的事业付出生命。
艾默里克大人站在广场外围,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出意外地,他身边的牧师记下了眼前的一切,在黄金港,贵族们对山民多有微词,认为他们是粗鲁的野蛮人,但如果他们亲眼见过眼前的景象,就知道这种偏见有多可笑。
野蛮人绝不会有这样浓重的荣誉感,这是最值得敬佩的事情,侮辱他们的人,实际上侮辱的是自己,因为他们暴露了自己心术不正的事实,让自己的姓氏和先祖蒙羞。
达尔海德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朝那个男孩走去,同时伸手招了招,那孩子看到他的动作,先是愣了愣,然后松开那个更小的孩子,激动地小跑过来,精力充沛地大声回答:
“您在叫我,大人?”
“是,”
达尔海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他叫来,沉默了几秒后,他才严肃地说:“你是谁?”
“我是群山领主的近卫骑士格隆·维勒之子,山巅堡的维克托·维勒,您还需要扈从吗,大人?我随时愿意听候您的差遣!我经历过父亲严格的训练,也参加过战斗,您绝不会后悔把我带上的!”
这男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摆出一副自信又凶狠的表情,希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士兵,但达尔海德却能看穿他伪装下的真实情感,那是迷茫,恐惧,痛苦和绝望,这孩子以为自己在寻求复仇,但他只是强迫着自己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达尔海德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搭上这孩子的肩膀,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听我说,孩子,我不会带你上战场,我也会让其他人看着你,确保你不会偷偷跑出去。”
维克托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又变成愤怒,可是不等他说话,达尔海德就严厉地说:
“我的军团也在上一次袭击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理解你的感觉,但听我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些外乡人的战斗,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只会在战场上死得毫无价值,但。。。。我看得出你的潜力,在经过严格的训练后,你可以成为和我一样的人,让成百上千的外乡人付出代价。”
维克托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达尔海德,似乎在判断这名圣人的说法是否可信,最后,他被说服了:“是,大人!”
达尔海德勉强笑了笑,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轻轻推了这孩子一把,示意他赶紧回到自己的地方去,达尔海德的视线顺着这男孩的背影移动,落入人群中巡弋,突然,人群边缘那一抹熟悉的金色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愣了愣,然后狂喜地迈开脚步,快走变成小跑,最后又变成急切的狂奔,他的异常吸引了其他圣人的注意,有人疑惑地看着他,或者发出询问,但达尔海德已经来不及理会这些人,他目标明确地奔向广场一角,甚至还没靠近目标,就迫不及待地大喊:
“克莱恩。。。。克莱恩!我看到你了!克莱恩!”
一个表情呆滞,身材高大的孩子坐在广场的角落处,他衣衫褴褛,手里却紧紧抱着一把蒙尘的长剑,也许是微风吹动浮云,让夕阳的余晖短暂地落在它的剑刃上,才恰好吸引了达尔海德的目光,但即使它被克莱恩牢牢抱住,还沾满了尘土,达尔海德也一眼认出了这把剑——
这是克伦威尔大人的佩剑!
达尔海德激动不已地狂奔到这克莱恩面前,和他一起坐着的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他们围成一圈,呆呆地看着克莱恩怀里的长剑,直到达尔海德硬挤进来,他们才有了一些反应,可达尔海德已经顾不上他们,他的眼里只有那把熟悉的剑:
“你。。。。你从哪里找回这把剑的?克莱恩,这是克伦威尔大人的剑。。。。我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们?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食物,金币,或者任何东西,只要是我有的都行——”
和他印象里一样,克莱恩依然表情呆滞,反应迟缓,达尔海德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激动,他的同伴们逐渐朝他靠拢,很快有人也认出了那把剑,发出欣喜的大喊,但达尔海德阻止了他们继续靠近:
“我来和他谈!你们保护好这里,快!别吓到这个小家伙!”
他又扭过头,急切而欣喜,甚至带着恳求地说:“克莱恩,你知道这把剑对我们很重要,这是克伦威尔大人留下的圣物,不是你可以——”
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克莱恩终于咀嚼完先前的提议,这男孩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呆滞还没褪尽,就被狰狞的愤怒所取代,两行热泪从他眼中流下,但与此同时,他凶狠又坚定地朝达尔海德咆哮:
“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