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饮料,只要一口就能将艾伦的疲惫完全驱散,咽下它更是一种折磨,几乎要耗尽他的所有意志,抬起头,侯爵似乎没有观察他的丑态,而在惬意地享受他的饮料。
他们的杯子里装着不同的东西吗?很快,侯爵笑着给出了答案:
“美味的苦涩,这是我最喜欢的饮料。。。。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它能提醒我苦难有多么可怕,而且只要一口,我就能随时随地清醒。。。。”
他随意地举起酒杯,甚至没有把手伸向艾伦,只是坐在圆桌的另一侧大声说:
“敬生活的苦涩和清醒!”
不等艾伦作出反应,他就一口喝下了杯子里的一半,于是艾伦也举起酒杯,冷静地回答:“敬清醒的头脑!”
他没法像侯爵那样喝下一半,只是象征性地又咽了一口,同时还要尽最大的努力以避免让自己皱眉,但幸运的是,侯爵很快说出了他的目的:
“请您原谅我的冒犯,尊敬的主教,但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发起这次邀请,我相信建立在纸和笔上的友谊比建立在酒和语言中的更加稳固,但。。。。我确实遇上了一些无法独自处理的事。”
艾伦看着侯爵扯了扯桌面下的细线,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铃声响起,很快,侯爵的管家低着头,恭敬地捧着一把剑出现在石亭外,侯爵匆忙走进花园里,从他手里接过剑,又以相同的姿势捧到艾伦面前:
“这是克伦威尔用的长剑,为了切开外乡人的天幕而折断,但那一天地上之神的军队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这把剑和克伦威尔的信一起于前日被寄回,但我想我恐怕没有资格擅自处理这样一件圣物,主教。”
真的吗?这理由听起来很牵强,而且侯爵的姿态放得越低,就说明他想要得到的越多,但艾伦没有选择,只能把手搭在剑上:
“您当然有权力,但如果您希望,大教堂可以替您暂时保管这把长剑,直到您在任何时候将它取回为止。”
“感谢您与地上之神的慷慨。”
松开手,看着艾伦抓住了那把已经因长年使用而磨损的长剑,侯爵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将最后半杯酒喝尽,然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他皱着眉,苦恼地说: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复杂,主教,或许您已经知道,活圣人下令让烈阳骑士团驻扎在风堡,同时负责当地的重建工作,卡洛克斯家族也有幸参与,我并非对此感到排斥,只是。。。。重建是一件艰苦而复杂的工作,其中涉及到许多人,物资与金钱的调度和流动。”
看着艾伦点头,侯爵才松了口气,继续诚恳地陈述:“问题就在这里,我不是在推脱,但事实是,卡洛克斯家族虽然有能力提供海门堡所需的一切物资,在曼南被摧毁后,我们的北方航线停止了一半,所以现在有大量船只可以随时派遣。。。。”
“但是,我们需要的物资如今不在卡洛克斯家族的名下,我们只有金币——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作为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我们没办法和所有人打好关系,总会有这样尴尬的时刻。”
所以这就是侯爵突然要求见面的原因,他在索求利益?但艾伦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这是维拉下的令,就说明这实际上是帕贝尔的想法,他只能尽量满足这个人的要求,或者在必要时刻另想办法补上他的空缺。
侯爵最终说出了他的目的,先前营造的所有气氛荡然无存,所有平缓,尊敬和亲切都变成了冰冷的寒风,刮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我很乐意为地上之神的事业做出贡献,但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借此机会勒索我,轻而易举地将我的财产收入囊中,所以我想。。。。是否能让我从亨利商会中以优惠价格购买这些所需的货物,又或者组织一场宴会,好让那些暗藏祸心的人清楚,他们应该收敛自己肮脏且不正当的欲望?”
克伦威尔大人可信,但不代表他的父亲也是,宴会根本不是一个选择,假如他真的决定这样做,那么恐怕只要从这花园里传出几句闲言碎语,侯爵立即就能从教堂和地上之神的威严里撕下一块,用来装点他的家徽。
而另一个选项呢?像卡洛克斯侯爵这样的人当然有能力从亨利商会的渠道里牟利,他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也许有,可他没有时间思考,在这一刻,任何犹豫都相当于宣战,所有迟疑都会撕裂本就不够牢靠的信任,在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之后,他用表情为自己争取的时间就已经消耗殆尽,只能给出答复:
“这很难回答,侯爵,或许您也知道,我并不怎么离开大教堂,和大多数贵族,以及亨利商会都没有什么联系,所以很抱歉,谨慎起见,我没办法承诺你任何事情,但。。。。我可以安排您与亨利先生参加一场晚宴,我想知道,您是否对这场晚宴的时间有特殊期待?”
“不,完全没有,只要您送来信,我就随时有空,”
毫不意外,侯爵欣喜地接受了这一安排,甚至没有半点失落和挣扎,就好像这本就是他所期待的一样:“感谢您的帮助,主教,我以卡洛克斯家族的名义向您起誓,只要能确保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落在海门堡,那么卡洛克斯家族绝不会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