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靠着车壁想了会,唤人去找信阳殿下,或者唤来玄衣也成,这么好的把柄岂不是浪费了。
浮云楼开门做生意,上接皇孙贵胄,下到街边乞丐,只要给的起银子,就能进门。蛮狠无礼的也多,平日里都是九娘陪做小人,今日碍着春字楼内有林肆,才一直大胆抵抗。
苏氏一党如日中天,信阳近日又称病不朝,无人抵挡,就不免有些放肆了。
纵在天子脚下,也敢做违规之事,尤其是浮云楼内四楼的姑娘看心情接客,惹得人不满,才引来了今日祸事。
浮云楼是销金窟,却也不是有钱就为所欲为了,惊鸿一人就神秘,一舞让人销魂,可她又不接客,只接信阳一人,让人垂涎三尺。
惹恼了领兵的人,就是这般的下场。
林然下车,躲进了一旁的酒肆里,着人给九娘传话,大可去闹,将这些当兵的惹怒了最好,至于春字楼内,一人都不给进。
酒肆里也围着不少人,靠近街道的窗户都被人包了,她只得在大厅里找了一位,静静等着这场好戏。
浮云楼前后门都被围住,想要从后面进去都是不成,百姓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她唤来掌柜的,道:“外间百姓也是辛苦了,你去送些茶水点心,算我的账上,务必每一人都能喝到茶水。”
天大的好事,让掌柜的乐晕了,看着小郎君秀气稚嫩的面貌,好奇道:“敢问小郎君名姓?”
“多话,付你银子就成,若是点心不够,就去点心铺子里买些来。”林然让人先付了银子,打发他下去,片刻后,就见跑堂的端着茶水出去吆喝,免费送茶水点心。
如此,这条街道更为热闹了些,百姓堵住了街口,玄衣带兵来时,都走不通,更别提北衙军想撤退。
趁着闹作一团的时候,她去后门处将林肆接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送去郡主府,再来浮云楼的时候,那里玄衣与苏家的人闹了起来。
苏家势大,玄衣是副将,后者落了下风。
两相对质,一方也不让,林然处理好后,让人去给九娘传话,人已安顿。她要去见信阳,说一说安抚旧将的事。
公主府不好进,尤其是府里的兵让人不敢上门,她去侧门处递了穆王府的帖子,没多久就有人来请。
婢女请她入门,一路至书房,也没有遇到其他人,想必是故意错开了。
信阳在书房里处理边境递来的帖子,见到她人来就暂时放了下来,怪道:“你怎地过来了,不怕有人跟着?”
“无妨,跟着也不怕,苏长澜若有证据,也不会等到今日都没有动静,殿下要养病多久?”林然也不避讳,时间不多,早说早结束。
她这般言语就像两人相熟多年,自来熟,模样与口吻与洛卿极为相似,让信阳不由一噎:“你就这般的态度?”
“什么?”林然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她这般的态度哪里不好了?瞧着对方不悦的神色,她道:“我来与殿下谈正事,您将我当作下属就成。”
信阳又道:“你这是对待上司的态度?”
林然不理她了,继续道:“跟着太子办事的旧臣大多被流放,家中亲人也遭了难,林然之意是不如殿下出面安抚。您是旧周的公主,又可以太子的名义出面安抚,顺道将几位郡王从大理寺中救出来。您这个姑母救侄子,也是理所当然。”
“旧将安抚可行,至于东宫那些人就免了,我不染这些肮脏。”信阳拒绝,满是抵触。
林然又道:“太子都死了,您何必这样,如今要想恢复陈氏的江山,也要仁爱。如今天下也算太平,您不如博些好名声,比起苏家胡作非为,人人也会说您一句好。退一步说,就算您将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旁人也不会怪您,反去怪陛下,您说呢?”
世人只看清面前的事,背后的秘密,鲜少有人会去看的。仁者天下,也当是一种途径,尤其是面对窃国者,明皇的做法并不占理。
她说得头头是道,让信阳不觉咋舌,“仁字一词,倒与你娘亲的做法相背。她从不在意世人的看法,自己快活,不愧疚就成。”
“时移世易,战乱年代,仁慈无用。您面对是一稳固的帝王权力,毫无破绽,您若任性而为,不低头,怕是不行。就算您此刻兴兵洛阳,也未必会成功。这么多年来,陛下的王权在慢慢渗透,渗透到了每一处。太子错在碌碌无为二十年后,陡然复起,没有充足的准备。”
林然慢慢解释,对于信阳这般以杀戮止杀戮的战神,她知道仁字一事不易,只是百姓安乐的年代,杀戮不如仁慈待民。
信阳这些时日也在想着这些事,苏家的权势来自于陛下,只要陛下不在了,苏家就容易对付。她看着眼前言之凿凿的少年人,道:“你今日过来想让我救陈知乾的儿子,给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太子是我杀的,我答应他救下东宫几位郡王。”林然神色平静,只一双眼睛里的眼神带着黑暗,就像是洗不清的灰尘,黑且脏。
信阳惊得站起来:“太子是你杀的?”
“准确说是我逼死的,前一日我进了天牢,我保东宫郡王,他便告诉我当年经过。如此,我今日才过来的。”
她极为平静,让信阳觉得自己震惊就是跳梁小丑般,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之前她只当是苏长澜或者陛下逼迫的,不然太子不会这么快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