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你的失忆。”信阳言简意赅,怀里的孩子在她脖子处蹭了蹭,带着稚嫩的亲热,她亲了亲信阳的脸颊,咯咯一笑,指着地上的鸭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分享。
两人动作亲昵,春风和煦,林然处却是惊天霹雳,茶水漫出杯沿,恍然不知。
信阳伸手,扶正她的手,顿觉心如刀绞,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口,道:“我未曾告诉穆凉,你大可放心。”
林然木然地坐了下来,没有问她为何得知的,此事只有她和秦宛知道,她没说,就是秦宛说的了。
她对此事不想再说,无力去说,倦于去说,望着信阳怀中的孩子,“陛下就当作不知,你得江山,恢复大周国号,又有储君。朝堂之上,肃清逆党,太后病重,您可一展报负了。”
您就莫要与我过不去了,可好?
信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想离开洛阳?穆凉该如何?你这般做来与负心喜欢旁人何异?”
“您错了,我忘了她,或许会喜欢旁人,她不如不见的好,就当我死了,总比青灯古佛来得强。”
“你觉得穆凉在在意你会不会喜欢别人?她在意的是你能否平安,不是寻常女子的妒忌。你很自私,自私到我都瞧不起你。”
林然觉得刺疼,“她有孩子,再过几载,看不见我,就会放下了。”
阿凉说她喜欢孩子,眼前的这个孩子正好抚慰她的伤痛,总比日日看着她伤心的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纠缠一生,不如给阿凉自由。
或许,在往后的岁月里,她也会喜欢旁人。
信阳又气又心疼,不知该说什么,怀中的孩子待久了,蹭着腿要下去,她将人放在地上,劝道:“难不成就没有治愈的那日?”
“你觉得秦宛做事,会留余地?”林然抬首,知她心里难过,安慰道:“我去江南待些时日,那里名医多。若能治好,我便回来。”
“治不好,你就不回来了”信阳历来直爽,想而未想就说出最坏的打算,问得林然笑意酸涩。
“陛下,我才十八九岁,不能让穆凉跟着我一生不宁。”林然依旧一笑,那些事她一人承担就好,何必让阿凉也跟着受折磨,这样对她不公。
林然每一句就像刀戳在信阳心口上,她顿了须臾,道:“洛阳城内的名医很多,不用去江南。”
“我听说江南有一大夫医术很好。”林然固执地开口,逃避般避开信阳的视线。
“那就将人请入洛阳,世间没有皇家请不来的人。”信阳坚持道。
“陛下,我的记性愈发差了,阿凉同我说的话,我很多都忘了。就像人入晚年般的那种,记不清旧日的事,再过些时日,阿凉就会发现了。我不想她伤心,她待我好,我不能将她推到火坑里。就像当年洛郡主知晓洛家有难,不肯向你您求援。她知你有难处,不能连累你。同样,我不能连累阿凉。”
林然的声音很轻,信阳却听得很清楚,洛卿有自己的骄傲,林然亦是。
她劝不得,站起身,望着林然:“我给你一年时间,我替你安抚穆凉,一年后不回来,我亲自去江南找你,另外,我也会告诉穆凉,让她恨你,恨你的无情。”
林然笑了笑,“好,就一年,我答应您。”
信阳瞧着她的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额头:“陈氏江山恢复,洛家亦雪冤,你何时认我?”
“明皇未死。”林然轻轻回应她。
“好,我等你。”信阳不计较,走到孩子身旁,摸摸她的后脑,“听话。”
两字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林然缓了口气,见到门旁的太医,她没有拒绝,任由他探脉。
太医脸色难看,探了半晌也没有得到答案,无奈起身,跪下冲着信阳请罪:“臣无能。”
“无能好啊,无能的人就不会有人惦记着。”林然走过去,抱着孩子,“但是你不能无能,我无能就好了,余下的就让你这个聪明的人去做。”
信阳不言,这番话太讽刺,她睨了太医一眼:“回宫。”
穆凉在黄昏时回来了,孩子粘着她不放,林然去了书房,埋头作画。
晚间的时候,两人躺在榻上,林然喝药就睡得快,靠着穆凉,没有说两句话,就阖上了眼睛。穆凉睡不着,长乐过完年就去封地,形单影只,她心中总是不安。
秦宛的死,就像是一道坎,不知长乐能不能跨得过去。
她侧身,就着昏暗的灯火望着林然,眸色勾勒出林然的五官,当年蹒跚学步的孩子,长大了,筹谋得当,也将她隔在了门外。
心里藏了很多心事,宁愿一人忍着,也不说。
秦宛死后,林然就睡得安稳了,没有再梦魇,一夜至天亮,将自己闷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不知忙些什么。
即将年关的时候,郡主府关门谢客,长乐公主府也是如此,长乐一改常态,闭门不出。
两府不见客,牵动这朝堂上的局势,尤其是郡主府,林然的身份与以往不同。信阳登基,她该是最得势的才是,可自从信阳回来,就没有出过门。
时日渐久之后,不知哪里出来的谣言,道林然非是陛下所出,所以陛下登基后,才没有对其封赏,就连废帝的庶出女儿陈晚辞都得了爵位,偏偏她没有。
消息传进了郡主府,执笔作画的林然听到后,笑得站不住身子,将画笔悬在笔架上,乐道:“查查,是谁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