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凉姿态婉约,气质如华,一言一行在理,一颦一笑都让沈杳感觉自己低俗,难敌她一分。
沈杳苦闷半晌,仍旧坚持道:“她很好。”她的笑意良善,容色秀丽,待人也不摆架子,哪里不好,她觉得好就可。
她落寞离去,神色凄楚,穆凉陡然觉得自己棒打鸳鸯,其心可诛,笑过一声,吩咐管事道:“你去送些好茶,与沈东家说一声,沈杳的点心口味很好,绣坊没有什么珍贵的回礼,就择些茶送去。”
茶送去对面的商铺里,沈怀见到茶后,先是不解,后闻管事得体的话后,恍然大悟,连忙致谢,亲自送了管事出门。
茶道,从来都是高洁之人爱的,沈怀不爱,对茶亦不上心,但见茶色与品质,猜测此茶不俗,又唤懂茶之人来品。
那人却道:“此茶江南寻不见,洛阳城内可有一品,一小罐茶可在镇上购置一间府邸。”
沈怀吃惊,不知对面绣坊东家的意思,沈杳的点心不值钱,难不成另有心思?
他不理解,穆灵其时并无其他心思,只是为林然善后罢了,无意中的举动让沈杳陷入困惑中。
沈杳贸然送点心,到底是想给林然的,她虽挡下,若说出去,旁人就会误会,倒不如误认为是送给绣坊,绣坊以茶回赠。
两家之间互有往来,也不是大事。
可管事送去的茶价值不菲,让沈怀误以为她有旁的心思了。
前几日,林然想去青山寺庙,吵了两日,穆凉择了一阴沉之日,带着她出城。
夏日就算没有太阳,也有几分炎热,马车逼仄,不如郡主府的宽敞,穆凉淡然处之,林然则如好动的小猫,时不时地掀开车帘透风。
好动的小猫问婢女要了一把扇子,丝毫不客气地塞到穆凉手中,嚷道:“阿凉,好热。”
“是你自己嚷着要出来,如今又嫌热。”穆凉难得地说她一句,执扇为她扇去酷热。
林然得了风,顿觉凉快不少,抬首又见阿凉额间渗出汗水,心中不舍,忙从她手中接过扇子,反过来给她善,口中话不停:“阿凉,还热吗?”
她手劲比穆凉大,车厢里掀起一阵风,穆凉眯眼,享受须臾后,按下她的手腕:“使那么大的劲,当心手腕疼。”
马车颠簸,道路不平,林然晃得头晕,总感觉到闷热,又见阿凉给她揉着手腕,她顺势靠着她:“阿凉,我觉得会下雨。”
穆凉一怔:“应当不会,昨日还是烈日当头,今晨起只是光线暗淡了,午后就会有阳光。”
林然凭着感觉道:“我感觉会下雨。”
“你又不是龙王,哪里来的感觉。”穆凉不嫌她身上热,伸手揽着她,靠着自己好减少些颠簸。
林然不回嘴了,眼睛看着外面,到青山下时,她望着还没有见到太阳的天际,浓浓一叹:“阿凉,真的会下雨。”
穆凉被她吵了一路,“如若不下雨呢?”
林然歪了歪脑袋,眸色大亮:“下雨,换你跪算盘,如何?”
“我问的是不下雨。”穆凉睨她一眼,眸色映着林然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凑近道:“不下雨,你就一月不许出府门,做一月的婢女,可好?”
林然眨了眨眼:“做婢女,也挺好的。”她日日见到婢女无非端茶送水,也不见什么重活。
“你做婢女与他们不同,你晚上不能与我同寝。”穆凉淡淡一笑,吩咐婢女将香火一物准备好,吩咐车夫侯着,莫要挡了道。
“不能同寝?”林然大吃一惊,想起长夜漫漫,不由摇首,“我不赌了,或者你换一个,不赌这个,我要和你睡在一起。”
她使劲摇首,就像货郎手中的拨浪鼓般,单纯而美好,穆凉牵着她的手,往山上走去,低声回道:“不赌就不赌,无甚意思。”
林然这才心定,上山的不算崎岖,亦不如平地,她走来健步如飞,阿凉脚力不好,便换作她牵着。
小道清幽,绿荫重重,青草气息浓郁,草木葱茏,脚下的路也并不难走了。
走到半道上,穆凉停步,呼吸微喘,她一向自持,就算力气不畅,也没有说话,只脸色微红,鼻尖的呼吸重了些。
她停下,林然回身看她,看着下面的婢女同样脸红气喘,她走回去,拉着她的手:“我背你,你现在歇息,再走几步路,会觉得更累。”
“这是哪门子道理。”穆凉陡然觉得她现在歪理很多,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就算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么多歪理。
林然想了想:“我自创的,我记不得那些大道理,还不让我自创些小道理。再者你说我们早就成亲了,背你也无人敢说什么。”
一面唠叨,一面从自己袖口处掏出帕子,给穆凉擦汗,见婢女都停了下来,就将帕子塞到穆凉手中,背过身去,“我背你,不丢人的。”
“你走不动。”穆凉攥着她的帕子,依旧不肯,青山之上也没有多少香客,除去她们外,也只见得三两行人。
林然扭头看她:“我走得动,我都没有落汗,你衣裳都要湿了。”
她欲再看,穆凉羞耻她的直白,忙半伏在她身上,双臂圈过她的脖子,不忍道:“累了就放我下来。”
“晓得。”林然轻快地答应下来,脚步轻盈,落地沉稳,她怪道:“阿凉,我的力气为什么比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