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远,谢谢你。一直以来给我的欢乐和最多的关心,你即使不是我的亲人,也是我哥哥般的角色。谢谢你。
爸爸,妈妈!再见了。这一封信,那么凌乱,写了那么多人,我多希望,我死去之后,你们不要再为了追究责任而争吵,我讨厌你们的争吵。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谢谢。
我想要休息下,我累了。
良辰看完坐在地上,他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林知远却仍旧像狮子般愤怒地冲过去,他开始打他,但是良辰并不反抗。
林知远一直哭,他说:“你是我兄弟,她是我妹妹,最疼爱的妹妹。曾经,我为何要那么笃定地认为,你会好好爱她,若是我知道你这般狗心狼肺,我一定不会让她爱上你。”
良辰用力地推开他。
“但是你可知,这一切,并不是我所造成的,它悄然地发生,连说再见,都是她找我的,她那么急切地想要靠上柏蓝,我能怎样?”
“你应当挽留。”林知远恶狠狠地看着良辰。
“我已有了凉澄。我分不了心。”
“凉澄可以给我,我帮你成全。”他的声音大了起来。此时,下课铃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林知远终于这样在良辰的面前表达了心迹,他的方式如此笨拙。而良辰,一瞬间只觉得事情太厚重,太难以接受,他忍着疼痛,往校外跑去。
他终于能坐下来,他终于能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心声。但却表现得那么赤裸裸,那么笨拙。
【14】
良辰一直跑,一直跑,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在码头上,跳往海里,他一直游,想要游过对岸,他只想看一眼母亲的坟,与母亲再次诉一下苦。
然而他快无力了,那一道海域,那么长,有几百米,他游到一半便渐渐失了力,而此时经过的渡船,将他好心带起。船上的人看着失神落魄的他坐在船舷,一直打着哆嗦,眼泪潸然而下。
他沿着山崖一直跑。
手臂被藤蔓割伤,脚底被突兀的树根刺痛,他全然不管,他跑得那么快,他只想看到母亲的坟,像是每次受了委屈一般,在坟前哭诉了便好。
他站在山顶上,此时的风却全然消散了般,他口里喷出的气息刺破安宁的假象。他在母亲的坟前坐下来。他想开口对母亲说些什么,但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总是落泪或者不知如何说起。
最末,他只说:“母亲,我与凉澄相爱了,我们很好。”
“可是母亲,许沐南自杀了,我觉得很难过,虽然一切不是我过失,但我们毕竟曾经一起过。”
“林知远刚才与我翻脸,他第一次打我,我不能还手,他是我那么好的朋友,我能原谅他的所为,但我却原谅不了自己的过错。”
“是否爱,总是要这么自私和沉重?若是让我再次选择,我是否应当让凉澄消失不要回来,我与许沐南去好好地过一辈子。但是,这世间没有重来的事,凉澄的爱,是我一直笃定的。我却该死地把它给许沐南了,是我害死了她。”
他那样哭泣,渐渐在母亲的坟前睡去。
而彼时已经长大的少年,身躯再次躺在这坟前的时候,已觉得突兀。他长得那么快,几年间已成为高大英俊的成人。
然而,他还是在海风的吹袭里醒过来了,他紧了紧衣裳,远处的夕阳正渐渐地红了起来,宛若一个女子的流血的心。他喃喃地说:“许沐南,是我曾经让你伤心过,对不住!”
他站得那么边沿,他往下看去,是海边的礁石,裸露着,宛若是在嘲笑他此时的狼狈。
凉澄与知远找了他一天,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然而他们想到他可能回来海涵岛的时候,已近黄昏,摆渡的人开着玩笑说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企图游过这段海域,却因半途无力几乎淹死,幸好当时自己刚好赶到,将他送到对岸。凉澄和知远的心,整颗悬了起来。
知远沿着海边一直走,他去屋子那里找他,去他曾带他去过的地方找。
而凉澄则径直上了山,她走得极其缓慢,纵然这荒芜之地已来过许多次,但每次路过,总有不一样的心情。良辰牵住的手,温暖而安全,她感不到一些害怕。
她笃定地认为,她的良辰,一定是在这山崖之上。
他的每次伤心,他的每次委屈,都会来这里。
他们的以往的一切,在这里悄然发生。
良辰站在山崖边,凛冽起来的海风让他身体轻盈了起来,他渐渐地沉入那些美好的过往里,许沐南的死,林知远的打骂,以及凉澄的哭泣,渐渐地远起。他宛然像是将要离这世间远去的人,不理喧嚣。
凉澄走上山顶的那一瞬间,却被良辰的动作吓到,他站在悬崖边,张开双手,宛若要跳下去。
她紧张地叫他:“良辰。”
他听得出是她的声音,他欣喜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