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深知温庭姝的性情,每次要做些不合礼数之事,她总是在最后关头退缩。小姐是习惯她用话来定她的心。以往,她是知道小姐的真正想法才会鼓励她,但这次可不是逛街什么的小事了,秋月也害怕。
虽是去探视她的救命恩人,但两人到底是一对年轻的男女,那江世子有着一副勾人魂魄的美貌,又有获取女人芳心的手段,还保护过小姐多次,万一他们两人共处一室,小姐被他勾得神魂颠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愫,真与他做出些荒唐的事来,到那时责任岂不是在她?
所以去不去还是让小姐自己做主,其实按秋月的想法,她不去更好些。
所以这次秋月没有劝她去,而是道:“小姐不去也好,小姐若是担心江世子的伤势,奴婢明日可以再次去打听。小姐,奴婢出去让人收好轿子。”
温庭姝未料到秋月这次并没有劝她去,见她转身要走,不禁有些着急,“秋月,你等一下。”
温庭姝轻咬着下唇,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江宴的伤势,她手抵着下颐,思考道:“秋月,你且等一下,我再想一想。”
看吧看吧,她就是口是心非,她这小姐就胆小得要命,总也怕这怕那,秋月叹气道:“小姐,奴婢觉得您还是别去吧,若是被人知晓,于您名誉有损。”
温庭姝听闻秋月这话,不由微颦黛眉,觉得这话有些刺耳,“江世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为了自己的名誉置他于不顾,岂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她语气带着点微嗔。
秋月顿感抱屈,方才不是你说怕被人知晓不好的么,小姐啊小姐,你真是别扭矛盾得很。
况且小姐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啊,除了看看情况又能做什么?
这些心里话秋月都是不好说的,而且不想捅破她的隐秘心思,秋月为难道:“那小姐,您究竟要不要去?”
温庭姝心乱如麻,“秋月,你别逼我。”
秋月郁闷得不行,她哪里是在逼她啊,小姐你再想,天都要亮了,而且还会被人发现。
秋月原是个心急火燎的性子,她希望小姐赶紧做决定,但又无法催促她,秋月觉得嘴巴都要起燎泡了。
就在温庭姝最终下定决心要去时,下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温庭姝听闻方夫人的咳嗽声,面色一变,“母亲怎么过来了?秋月你下去看看。”
“是。”秋月也有些慌乱,连忙将榻上的斗篷放好,随即掌着烛盘,下去迎接方夫人上来。
方夫人上到楼,温庭姝迎接出门,拉着她的手臂,“母亲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方夫人手抚着看她的手背。
两人同坐在榻上,温庭姝正要让秋月去沏茶,方夫人却阻止道:“不必了,茶喝多睡不着,娘坐片刻便走。”
“娘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温庭姝惦记着出门一事,不禁如坐针毡。
今日方夫人看她心不在焉,担心她为宋清的事伤神,“姝儿,你就好好待在娘这里,不必想着你那个没良心的夫君。他若想要接你回去,就要拿出点诚意,与那女人断得干干净净。”
听到方夫人这番话,温庭姝心口一沉,方夫人果然是不会让她与宋子卿和离的,温庭姝勉强一笑,“母亲,我知晓了。”
方夫人略一犹豫,还是苦口婆心说道:“姝儿,和离一事你莫要想了,你爹他不可能会同意,宋府那边也不会同意,毕竟如今咱们只有他在外边有女人的证据,他们只会辩解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而你若因为此事就动和离的点头,他们只会说你好妒,容不下丈夫纳妾,和离之后,你名声也会受损,娘不希望你受人非议指摘。”方夫人何尝愿意自己的女儿受这份委屈,可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她也无法改变。她若一直存着和离念头,那痛苦只有自己,倒不如得过且过,与丈夫相敬如宾,安心维护好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
方夫人想的正是温庭姝所想的,只是听母亲一一为她讲解出来,她还是感到无比的沉重,仿佛脖子上套着枷锁,难过得她快喘不上气来,“母亲,姝儿明白这道理,姝儿不会动和离念头的。”
“那就好。”方夫人心疼地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方夫人才离去。
方夫人离去后,温庭姝一语不发的坐在榻上,眉眼凝寒,温庭姝感觉心口沉甸甸的,很压抑,压抑得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秋月送方夫人出了阁楼,回到屋中,看到温庭姝仍旧坐在榻上发呆,小声地问:“小姐,还去么?”
秋月本以为温庭姝会说不去了,却不想她抬起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然后道:
“去。现在就去。”她说话的语气没有了犹豫,显得坚定无比。
秋月只好帮她披上斗篷,将她藏得严严实实,随后两人悄然下了阁楼。
一轮明月已在东墙高挂,庭院沉沉,花影寂寂。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花园,夜风拂过,亭檐悬挂的风铃发出‘叮铃叮玲’的声音,温庭姝还以为有人到来,一颗心怦怦乱跳险些跳出嗓子眼。
坐上轿子,温庭姝慌乱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一股挣脱束缚的释放感随之而来,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股不安感觉。但不论如何,她已经不打算打退堂鼓。
然而一来到江宴的宅邸门口后,温庭姝坐在轿子里又犹豫不决起来,秋月想了想,道:“小姐,您坐在轿子里等片刻,奴婢先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