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孩解答了他心裏的疑惑。温柔?其实是任人糟蹋的懦弱!?
子骞皱了一下眉,他讨厌被人看穿,偏偏……她总是能看穿他!?
「真难得,从我回国後,就很少看到从前那个温柔的宛若春风的徐哥哥了!没想到今晚能再看见……真是稀奇。」?
子骞瞪著她嘴角那抹佻皮的笑意,那漆黑的眸心裏面夹杂了许多嘲弄吧!?
「我记得……从前看到徐哥哥,你就好像范姐姐的神灯精灵,只要她一开口,无论是再难的要求你也会努力去达成,」明枫噙著笑:「那时我好羡慕范姐姐,我也好想要有一个神灯精灵,让我有求必应。」
「你可以微笑的回忆,但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子骞冷冷的说。?
「被仇恨蒙蔽的心怎麼可能感受得了美好。」?
「这其中有什麼美好?我痛苦的压抑、我那付诸流水的付出,告诉我,这其中有什麼美好!」?
「你真的以为自已很可怜吗?」明枫双手环胸,锐利的打量著他。「我在东欧,看到内战频仍、被军阀割据的国家裏,看到许多流离失所的人,很多孩子的父亲死於地雷爆炸!很多孩子的母亲比植物人更不如,拖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身躯乞求死亡!大学的时候,我随著国际人道组织去过科索沃,几万个孤儿沿街乞讨……他们比你更可怜!」?
子骞瞪著她,他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
「你至少还有一个富裕的单家收留你,免於你风吹日晒雨打!免於你饥饿疲病困顿!至少单家还肯栽培你、供你念书、赐你一个总监之位,但是那些孤儿……他们不敢冀望进驻豪宅,他们只要一个帐蓬!他们不敢冀望三餐,一日只要有两个面包裹腹就感谢上帝!读书?哪来的纸笔?哪来的师长教室?哪来的学费?」明枫讥刺的笑:「徐子骞,在我眼裏,其实你是个最幸运的孤儿!」?
「你闭嘴!」子骞冲动的抓起她,两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肩膀,愤怒的咆哮:「孤儿还有幸运的吗?那你要不要也嚐嚐当一个幸运孤儿的滋味?我让你失去母亲与张明寒,然後再赐你财富,让你免於风吹日晒雨打、让你免於饥饿疲病困顿,再请你在我面前发挥当你幸运孤儿的心得感想你觉得如何?」?
他抓痛她了!但是明枫丝毫不屈服:「我永远也不会感到孤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亲人,但我还会有朋友,他们会扶持我;我会有一个男人,他不会让我一个人!」?
子骞震惊又心痛的放开她,这女孩,一箭就刺进他心中……她在提醒他,他没有朋友……他没有一个女人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
明枫看到子骞的脆弱,他眼睛红了,第一次,她同情他了!?
「你不是没有朋友,我看到的,是你一直把你的朋友往外推。」明枫不再凌厉,她平心静气的说:「叶天瑜很关心你,我总是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望著你,但是每回你从她身旁经过都故意视若无睹;我也看到范芸熙那担心的神情,她一心想补偿从前对你的忽视与冷漠,但是每当她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你马上就用一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孔回绝……徐子骞,你不是没有朋友,你是一而再的拒绝那些想关心你的人!」?
「她们不是我的朋友,她们心裏只有单均昊!谁要她们虚伪的关心!」子骞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著她。「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吗?是这样-」?
子骞用力的、紧紧的抱住明枫!?
「我想要一个人来温暖我!我想要确确实实感受到一个女人的体温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泪水自子骞的眼角溢出。他曾经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天瑜身上,可是她选择遗弃他!她想要拥抱的人是单均昊!不是他!?
明枫没有任何反抗。?
她静静的……静静的……?
有一条清澈潺流的心河缓缓流动,河面向来平稳无波……但是一失神,河面底下……却幽幽悠悠的在河床下蚀出一个洼穴……?
「我只是不想再过一个人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会习惯!这样的日子我过怕了!」子骞喑哑的说:「不要再跟我发挥什麼狗屁论调!道理我都懂!我知道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人过著悲惨的生活,但是我只能切身感受到自身个体的痛楚!别人身上少了一块肉我体会不到,但我能实实地感受到仇恨、绝望、哀伤切割我肉体的疼痛!」?
子骞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头,沉声呜咽,并不在她面前抹去泪水:「我想要得到一个人。」?
「前提是那个人想不想让你得到。」明枫理性清明的眼睛望著他。?
他可以得到任何人……子骞盯著她:「范芸熙不想,叶天瑜不想,你呢?如果是你呢,张明枫?」就从他的敌人开始!?
明枫沉默一下,黑色的眼珠子幽幽闪动。?
然後她笑道:「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子骞面无表情。?
明枫走了几步,却听到子骞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如果我让张明寒回来当总经理,我可以得到一个张明枫吗?」有钱有权,就没有得不到的人!?
明枫回过头,又走到他面前:「徐子骞,我真该给你一巴掌!」?
「好啊!反正你说我疯了!看你这一巴掌可不可以打醒我?」他老早就觉得自已疯了!?
明枫讽刺的冷笑:「依你偏执的程度,一巴掌打不醒你,应该要一枪轰了你的脑袋!」?
子骞一手揽住她的腰,「别说那麼多,让我见识见识你们张家兄妹深厚的情谊,让我为你们的手足之情感动,张明枫,愿意吗?你愿意吗?」?
明枫抿了一下唇,恶作剧的笑:「徐哥哥,也许你开个更好的条件我会考虑考虑,例如……」明枫将唇贴在他的耳朵上:「只要把你手中持有的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我……呵……我会让你知道何谓极致蚀骨的销魂!」?
子骞笑了笑,眯著眼睛看她:「就百分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