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与丫鬟急急上前,一左一右拽住俞麻的胳膊。可因着俞麻是蓄足力气打下去的,哪怕没打几下,身子骨本就娇弱的黎皖姝仍觉胸口发闷,口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在她极力克制下仍不受控制的自嘴角溢出。
这一刻,黎皖姝竟万分庆幸这些拳头是打在自己身上,否则她的小丫头哪堪承受这般重力。她明白婆母是因沐哥儿失踪,压抑的情绪一直无法宣泄,这才将气撒在七姐儿身上。
婆母伤心她能理解,毕竟沐哥儿是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长孙。可七姐儿又何其无辜?
沐哥儿是为大业而去,自己不能宽慰婆母,便任由她伤怀。这本便是她的错处,若今日自己挨这几下能让婆母畅快些许,倒也无妨。
垂落下来的鲜血正好落在惜悦白嫩的手背上,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呆愣中的惜悦。至此,惜悦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缓缓抬头看向阿娘,阿娘唇角淌着血,却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寻常一些,用惜悦最熟悉的柔笑回视,模样看起来分外有些凄凉。
阿娘受伤了。
当这个认知蹦入脑中,惜悦只觉鼻子发酸,身子颤抖起来,不多久便‘哇’的一声哭出来,越哭越大声。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好孩子,不怕啊,阿娘在,阿娘在。”
黎皖姝见状反而开怀笑起来,她将惜悦捞入怀中,不断顺着她的背,轻言细语哄着。
只要肯发泄出来就好,余下的日后再好好开解便是。
“母亲,你这是作甚!”
俞逞在丫鬟的通报下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其它几个孩子。进到屋中他首先去看看夫人,见她将脑袋闷在七姐儿脖颈间,明显有意躲避自己,不由分说将她摆正面向自己。
黎皖姝见躲不过,快速抹去嘴角的血迹,可仅擦一下便被俞逞抓住双手。唇角的血迹晕开,并未被擦拭干净,刺目得很。
俞逞盯着血迹,自喉底发出冷音:“阿申阿脩,将你们阿奶请回去!”
言罢,俞逞转头向母亲看去,坚定道:“母亲,从今往后若非必要便莫再踏入西跨院。”
俞麻一听,愣怔片刻,却并未出言反驳,而是微眯起眼,开始呜呜咽哭起来。她不再像往常那般闹腾,哭声不大,甚至有些压抑。也不知是为长孙的失踪而哭,还是为长子的决绝而哭。
两个孙子扶着她离开的时候,俞麻甚是配合,只留下哭泣的尾音。
接下来惜悦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方才自悲伤中走出,生活看似恢复正轨,然而天降噩耗: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必定朝中大乱,为皇位,几王开始蠢蠢欲动,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于此时段更有外敌趁机入侵,关丘渔村便是一个突破口,彼时段将军已因朝中大乱而被调回皇城,关丘码头仅留下一万精锐。
码头上的机关终于派上用场,外敌根本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纵然如此,每次出现战乱,百姓们仍旧第一时间躲进自家地窖中,那里有足够多的存粮,足够他们在地窖生活几个月。
这还得多亏俞进士点拨,皇上病危的噩耗刚传出,他便叮嘱大家屯粮。
仅几个月的时间便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继位者自然是太子。可几王哪啃坐以待毙,三不五时传出战变的消息,在此段期间百姓当真苦不堪言。
这一仗一共打了三个年头,三年后太子仍是最后的胜利者。百姓们原以为天下终于得以太平,谁承想新帝重用佞臣,毫不作为,百姓们的日子竟比战乱时期更是难熬。
两年后战争再起,这一仗打了一年又半载。终于,又一新帝登基。在位者曾是默默无闻的闲散王爷,谁也没想到最终上位者会是他。民间并无多少新帝的传闻,故而无人知晓皇上脾性,加之有先帝的不作为在前,百姓们不敢对新帝有太多期盼。
不想,新帝仅用半年时间便推出各种利民政策。因着连续几年战乱,内耗严重,整个北耶国想要恢复生息,少说还待几个年头。好在新帝并不急躁,一切井然有序。
而这一年,惜悦也已及笄。长开的惜悦不负众望,出落得亭亭玉立香艳夺目。纵是天上的天仙见了,只怕也要自叹不如,真是为绝世佳人。
可长的美有什么用呢?别人也见不着呀!惜悦就很为自己惋惜。
啧啧,可惜了一代佳人呐!
俞进士家的姑娘们自打俞沐失踪后便被禁止外出,真真切切当起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伙仅记得俞进士家有四个姑娘,皆已到了适婚之铃。
奇的是,大姑娘俞竺已近桃李年华,门槛快被踏破了也不见其亲事落定。无论大家伙如何劝解,俞进士及黎娘子愣是不为所动,不急不躁的过着小日子。
不仅四个姑娘,就是几位公子也不见成家,真真急坏了村人。
这一日,俞进士家中的西跨院内,几个婀娜娉婷的女子在后院中玩耍。说是玩耍倒也不全然,原来是惜悦正在为几个姐姐作画。
被闷在家中的姑娘们除了每日固定的课业外,多出的时间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这不,后院各种奇花异草五彩缤纷,每个时节的花儿应有尽有,后院常年繁花似锦。
彼时姑娘们在花海下嬉闹,动作频频,可惜悦丝毫不受影响,小手挥来舞去,手起笔落,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便作好一幅画。画作中的美人神韵竟与几位姐姐一般无二,她们动作灵巧生动,惜悦甚至将自己也画了进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