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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了,就用魔杖在这棵树上敲三下。你们应该有魔杖?”老太婆把柳条收进肚兜里,指了指四周最细的一棵枞树。
两个男孩点点头。
“我想我应该找个地方休息……”,她拄着拐杖转过身,一摇一晃地走向来时的树林,“哎,飞了一整天!真是累……”
“夏天毕竟要结束了。”
红胡子男人与老太婆一同离去。哈利看着两个佝偻的背影,依稀听见他说。
回到原先那块空地时,舞会的音乐声已经淡去了。月光笼罩下,山精们打着哈欠,拖着跳累了的小脚,回到花瓣里去。充当“五月柱”的香肠恢复了它原有的模样,格尔达和西奈牵着手回来,把它顺手扔进了箩筐。她们跳得实在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两个男孩消失了一阵。
夜已经很深,困意像是夏末的蝉鸣一样叫嚣着——哈利知道,自己很快就要醒来。
两个女孩在一张棉垫上相拥入眠,德拉科在旁边跟着躺下后,不安分地在棉垫上挪动脑袋、翻来翻去,哈利铺好垫子也睡下来,很快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即使隔着一层软软的棉料,林地上的野草和花枝依旧参差不齐地戳着他的后背。他拉过一起带来的小被褥,努力寻找到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在几番尝试的过程中,想起一个名为《豌豆公主》的故事。
那是格林兄弟?还是安徒生?他记不起来了。只不过,他绝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只要棉垫再厚一点点,他便能睡得十分安稳。都说大自然的噪音能够让人更快入睡,而在哈利看来,这并不假。晚风轻轻吹着,吹走夜空中轻薄的云影,直至明晃晃的盈月出现,像是一个幻境。
哈利眨眨眼睛,心算着他们已经走过的天数。
“扫帚……”德拉科在一旁嘀咕,“认真的吗……”
哈利没有立即说话。当他说话时,说的却是一些没什么太大关联的事情。
“今天是满月……”他恍惚地说。
两个多月。距离他们开始这段旅程,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德拉科像是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怔了一下,好一阵过去,才吐出一个“没错”。
“你觉得我们会找到它吗?”哈利这么问,仍旧望向月亮,“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或许他们应该接受那个老太婆的帮助……他完全想象不到在天上骑扫帚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但这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即使在梦中也不是。
“不知道……我并不太在意。”
“为什么?”
四周静默了。
哈利躺在自己的小垫子上,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然而他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声音。
男孩疑惑地看过去,然后就发现,德拉科正偏头望着自己——他不清楚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可能是刚刚,在他问出第二个问题后,也可能是更早。月光顺着树冠间的缝隙流淌下来,浇在哈利的脸上,像是微烫的水。他在黑夜中接住了德拉科的注目礼,本该因为睡意而慢慢平缓的心跳又轻轻加速了起来。
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他飞快拉起被子,翻过身去,留给德拉科一个僵直的背影。
黑夜里,四个正值年少的男女孩静悄悄睡着——至少看上去是睡着的;在温热的月光下,和着风声与蝉鸣。西奈在睡梦中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老母山羊”,把怀里的女孩抱紧。
……
这一切棒极了,真是棒极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哈利这样想。
他们永远不会找到那个金苹果,永远不会——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料理这件事!
他仿佛回到了十三四岁最懵懂的那个年纪,会为一个人的一句话浮想联翩,会为一个眼神在白日里做生物习题时频频走神。而这,也是为什么小天狼星在剩下几天的圣诞假期里,目睹了自己的教子多次做出用勺子叉牛排、起床牙都不刷就喝凉水等令人费解的举动。“需要我和卢平或者邓布利多谈谈吗?”有一天早上,小天狼星这么问他,哈利听到,差点呛到自己。显而易见,亲爱的布莱克先生认为这一切都是学业压力的缘故。
他不能全盘否认这一点,毕竟圣诞节前对于功课的懈怠确实让他不得不在假期的最后几天靠柠檬薄荷糖度日——哦不,他不会舍得熬夜。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在梦里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森林舞会之后,两个男孩的旅程进入了一种停滞的状态。那两个巫师说的并没有错,这段时间从森林穿行而过的商旅极少,偶尔见到那么一两波,也都是从东向西往圣沙镇去的果商。格尔达并不是非常介意他们住下来,无论何时,她都是一个热情又温和的姑娘。然而,西奈那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某一天打水路上的交谈过程中,哈利从格尔达口中得知,西奈从前是野蛮部落里的一个强盗——听到这里,他晃了下手里的水桶,却见格尔达摇头笑笑,说她并不在乎这个。“那年她放走一个小厮,被逐出了群体。”格尔达讲述道,“只是因为那个小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是说,她当年也救了我呀!”
也大概是因为从小在野外长大的女孩还带着不少的兽性,有那么点领地意识,在两个男孩又多借宿了几天后,西奈终于忍无可忍地向格尔达提出了抗议。另一边,德拉科从哈利那儿得知了黑发女孩的过往后,每晚盯着那墙上的大弯刀和兽皮,表情像是活见了鬼。
最终,百般无奈又惶惶不安地,他们还是决定去找那个老太婆。飞天扫帚听起来是有点可怕——“但我还不想被剥皮!”德拉科原话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