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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会儿变得很安静。哈利一句话分作三句话冗长地写着,听见赫敏一声不吭地敲着键盘,罗恩的透明胶也继续呲啦呲啦响了起来,只不过比刚才要小声很多。哈利望着自己画上那片树叶的轮廓,慢慢停下了写字的手。直到这时,那股轻轻的难过才流进他的心里。但他低着头,并不让两个朋友看清。
他不生他们的气,不怪他们,一点也不。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近段时间罗恩和赫敏有很多独处的时间,而哈利自己都快忘了英语考试的事,如果不是洛哈特今天提起说不定根本想不起来。赫敏和罗恩在某次约会时就着一拍即合组成搭档——为什么不?
几个月前,他这两个好朋友尚未表白的时候,哈利也曾担心过三个人关系转变的问题。然而事实却是他和罗恩、赫敏同从前一样要好,甚至因为两人说开后其乐融融的氛围而变得更好了。但他仍会在这样的时候,感到一点点的、带着本能忐忑和不安的——微弱的孤独。
小时候在姨妈家生活久了,衣服裤子穿的都是达力剩下的,书也只能捡他不看的,他几乎从来不曾拥有什么(除了那个小小的储物间)。他因此格外珍惜这两个好朋友,还有身边的每一个人,小天狼星,韦斯莱夫妇,唐克斯,卢平……当然现在也许,还有那个梦——少数属于他的一些什么。
哈利没来由地想起梦里获得的那只千纸鹤。洁白,轻巧,停在掌心温热的地方。
只要合上手指,它就在那里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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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黑鸦墓地
*本章部分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
夜深之后,银月的光缕照亮蹄印凌乱的土路,德拉科骑着□□的浅棕色峡湾马,跟在哈利那匹黑色多勒的侧后方。
“你在做什么?”他瞥见哈利右手握着缰绳,眼睛却看着左手里的什么东西,皱眉问道。
哈利听到声音,背影僵了一下,嘴里支吾着“没事”,将手伸进外衣口袋里。然而德拉科还是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心跳因此缓了半拍。
“那是我给你的纸鹤吗?”他问。
哈利犹豫地攥紧缰绳,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
“看!那边有个教堂!”哈利突然喊道,指向道路左侧树林后的一个带十字架的尖顶,“我们或许能在那里过夜,比在森林里要好。”
说完,他翻身下了马。动作还算流畅。
“我们进不了教堂,你忘了吗?”德拉科有理由怀疑哈利故意岔开了话题。
“‘使用中的教堂’。加尔说的是‘使用中的教堂’。这地方看起来不像有人来。”哈利坚持道。
德拉科向四周环视了一圈。的确,这里太黑也太荒了,左右是稀疏的森林,树木根脉处杂草丛生。如果不是地图上会动的标记指示,他该认为他们定是走错了路。
晚风吹得身体轻微发颤,德拉科从马背上翻下来,牵着缰绳和哈利一齐走进树林。
这是他们离开哥本哈根的第二个夜晚,按理来讲并没有离开多远,路上却明显荒凉了。城市的车水马龙仍然奔流在脑海里,这么一对比,漆黑的郊野便尤其令人发怵。德拉科无数次后悔离开了那座他并不是很喜欢却至少有屋檐遮雨的城市,又在望向哈利的每一眼中咽气接受。
“我以为你早把它扔了。”德拉科拽了拽缰绳,瞥着哈利的口袋,低声说。
“……当然没有,”哈利把缰绳换到左手,“但我……我不记得怎么折了。”
德拉科抿紧嘴唇,胸口微微发热。浓重的黑夜里潜藏鸟禽扑腾翅膀的声响。
两个男孩都不能确定,他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地图只画出了附近一个小小的国家,还有弯弯曲曲向西北延伸的小路,仅够两匹马并行通过,连接起哥本哈根和“千国之地”——接骨木树妈妈告诉他们,那里最大的城堡中居住着监管哥本哈根三位君主之一的国王,是他们到北方去的必经之处,也可以是他们歇脚和补给的站点。
但她并没有提到途中有座教堂。
“如果还有人在使用它,那么我们无法进入……”月光被树冠遮蔽,德拉科随即点亮一个荧光咒,“如果它已经荒废,那么里面肯定很脏。”
“你忘了吗?”哈利同样取出自己的魔杖,拿在手里晃了晃,“我们可以用清洁咒。”
——这个梦许多离奇的地方之一。德拉科沉默地想,见哈利的杖尖也亮了起来。这样,他们便能看清周围的每一棵树了。
山毛榉和云杉比肩站着,留出的空隙里浮着薄薄一层雾,被两人魔杖顶端的光亮染成淡蓝色。男孩们都屏住呼吸向前走着,连两匹马都变得安静了。德拉科心里有些发毛。
“那是乌鸦叫吗?”哈利仰头望向树冠与树冠间裂开的缝隙。“Grav——Grav——”
嘶哑而低沉的鸦鸣在耳边游荡,叫德拉科忍不住瑟缩了下,荧光闪烁的光因此忽地一闪。“我们最好走快点。”他轻声说着,拉着峡湾马向前加快了速度。哈利跟在他后面,脚步踩在松针和枯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持续行走五分钟后,他们终于穿过了这片阴森的树林,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平地上。而在黑暗中立起的,一座座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是长满了苜蓿叶的石制墓碑。那座哥特式的尖顶小教堂就在路的尽头,大门紧闭。
教堂,墓园。这明明是最为平常的组合,却在此时让德拉科感到极不自在。哈利却似乎没有这样的感受,在停顿了几秒后,一切如常地将马拴在最近的树干上,喂给它两个苹果,拍拍手就要走上墓园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