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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音乐又换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比上一首还要慢一些。稳健而优雅的四三拍,是最常规的华尔兹舞曲。
“德拉科……”
哈利稍稍抬起头来,贴着德拉科的脖子,轻声唤道。对方模糊地应了一声,将他整个人圈紧在怀里,不留一点空隙。
哈利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
“想跳舞……和你……只想和你。”
声带沙哑干涩,脑中形成不出完整的句子。然而幸福的、炽热的光芒就这样照进他的世界,让他在遥远如另一个岛屿的乐声中飘飘然然,几乎就要向太阳、向所有最明亮的地方飞去——
他牵起德拉科的手,和他跳舞。至少在他看来,他们是在跳舞。即使双腿软得一步也迈不大,前后左右分不清楚,只能毫无规律地、混乱地退退进进。但哈利却感到十分快乐——快乐极了。
他在又一次踩了德拉科的脚、险些致使两人双双绊倒后,终于停了下来。再然后,他抬眼望向德拉科——那个讨厌的,温柔的,悲伤的,蛮横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人。
即是独一无二的,又怎么会有另外的人。
哈利这样想着,体内一股热流奔涌而过,像是终于决堤了的洪水,冲破他放置在眼里、心里、手臂、双腿——所有地方的堤坝和堡垒。他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德拉科的脖子,贴上他的嘴唇。
世界就在那刻变得完全寂静,又在之后的下一秒——无数秒中疯狂地、势不可挡地喧闹起来。所有的梦境、所有的想念奔涌而出,在胸中翻起一片沸腾的、浪花温暖的大海。
——也许有一天,他会化作日出的泡沫;也许有一天,这片深海终将使人溺亡。他却仍愿追逐着转瞬即逝的流星,即使那注定会以太快的速度刺透他的心脏,像过去几个世纪般的漫长煎熬一般。此刻,他却都不在乎了。
哈利吻着德拉科,像是从来没有吻过他似的。梦境的面具在碎裂后跌落,而无论背后的人曾经是谁、现在是谁,都与他紧密相连,融化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他爱着他,一如最初那样。
……
哈利喝醉了。醉得很明显,醉得一塌糊涂。
德拉科原本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此刻却不得不努力清醒过来。七八杯的勃艮第下肚,让这个本来酒量就不好的傻瓜愣是坚持了半个钟头,才被舞会的迷醉气氛所折服。他庆幸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间内厅,因为这人醉起来根本不带顾及场合的,像是被灌了某种迷魂剂般——比那还要疯狂。
哈利咬着他的嘴唇,力度忽轻忽重,仿佛吻到一半睡意朦胧,又迷迷糊糊地重新贴上来。他浑身散发着酒气,整个挂在了德拉科的身上,嘴里不时呢喃着他的名字,越喊越上瘾,好像灌醉他的并不是红酒,而是某种名为“Draco”的毒药一样。
这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接不暇间,德拉科满心酸涩地想。他无法把哈利推开,却也不敢踏进这潭深不见底的水域。但凡半个月前遇到这样情景,他早该欣喜若狂地抱着这个男孩一吻到底——这完全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在这个世界,在这个隐蔽的梦中,就像这样,像他现在感觉到的这样的,放肆地把哈利囚在怀里……
但是这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每一下的吻都像是渗入骨髓的烈火,燃烧着将他的身体撕裂。他在焚烧的痛苦中想要呐喊,却被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完全堵住,致使他只能下咽——咽下所有的绝望,还有渴望,还有所有所有——一切让他难以割舍的、属于这场梦的东西。它们像是一座绚丽的囚牢,真挚而无情地将他软禁在内。而他身上已经背了千斤重的枷锁,又要怎样找到力气,继续留下……
“德拉科……德拉科……”
哈利又在唤他,柔和的声音像是梦魇一样叫他无法逃脱。他闭眼承受着一个又一个的吻,感受那些破碎的、属于他的音节在彼此的唇齿间震荡开。慢慢地,他开始有些忍不住了。哈利的手正从他的披肩下钻过去,在他的背上乱动,而就在他没能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也伸进了哈利的衬衫里去。
他们胡乱地、本能地扒拉着对方的衣服,直到将整整齐齐的、崭新定制的黑色礼服弄得满是褶皱。再然后,哈利扯开他的领口,将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断开了。而德拉科分不清是真实还是错觉——抑或是理智断弦的声音。猛然间,他抬起哈利的下巴,用力吻了回去,双手扯开两人碍事的披肩,在对方能够阻止前便抱住了他的背和臀部,拥紧着他向前推去——
德拉科用尽全力吮吸着哈利的嘴唇,仿佛极度缺氧的溺水者、拼命夺取里面残存的空气。胸前很热,背后却很凉,他紧紧贴着哈利,像是在极光下的寒冬、审判后的刑场里——一个即将冻死的人。他不停抚摸着他的身体,像是要把所有隔开他们的东西都磨烂——纽扣、衣服、骨骼、皮肤……
这吻实在太狠,以至于无意中让哈利向后跌倒,重重坐在了仍然敞开的钢琴上——
“——铛!!!”
尖锐的高音刺耳地炸开,像一把剑,刺破了模糊的意识。德拉科瞬间停了下来,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后仰了一下,瞳孔涣散着,眨了两下眼睛。
“嘶……”
正是迷茫时,哈利吸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手里握着的一个锋利的小东西。那是一枚小小的、银色的领针,尾端还镶嵌着一小颗圆形的绿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