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向上,细密的汗水渗出皮肤。
心跳猛烈加快了。
德拉科望着这只手很久——久到让他恍然中出了神,想起数年前的某一天,他就是那样渴望——渴望着触碰这些手指,还有紧挨它们的掌心纹路。
周围越来越热。远处的怪鸟又一次叫了起来,嘶哑、扭曲地,崩断的弹簧一样,一下下弹进人的耳朵里。伸出的手仍然没有放下。哈利凝视着他,眼里的绿色化作这片地狱景象中最稳固的生机。
德拉科屏住呼吸,将右手放进哈利的掌心。下一秒,他就被拉得站了起来。
“闭上眼睛。”
他最爱的那个人说。
德拉科合上眼皮,用力握紧了哈利的手。
黑暗当中,他跟着手心的牵引,迈向下一步。
……
哈利感到非常害怕,怕得要命。这种害怕势必不能表现出来——即使身侧的男孩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脸,他也不敢松懈一口气,或是让身体抖动一下,以免德拉科因此变得慌张。
他只能竭力稳住手臂,即使德拉科的每一步都让他紧张到呼吸失控。脚下锋利的石蘑菇和头顶石柱只有让这个尝试变得更加危险。
这是他永远也不会料到的情况。这个岩洞是,德拉科的举动是,他的眼泪更是。哈利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哭,哪个世界都没有。那让他无比震撼的同时,心里某处迅速塌陷下去。烈火和寒流就在周身盘转,他却没放一点心在体感不适上。汗水不断滴下、不断蒸发,而他能够做的只有集中注意力,背好肩上的包,看清前方每一步路,不时提醒德拉科抬起脚、往左一点,或是弯下腰、偏过头,躲开锋利或是滴着水的石块。
起初,德拉科看上去十分忐忑。他紧贴哈利,右手与他十指相扣,左手握着他的手腕。这让哈利动作不变的同时一刻也不敢分神。德拉科肩上的行囊不时往下滑,他于是伸手把它背了过来,又用力抵抗着对方几乎整个人靠上来的重量。嘴里不断念着“别怕”“没事的”“快到了”,不知更多安抚的是对方,还是他自己。
所有的火光,所有的热浪、寒气,都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更加真实,也因此愈发瘆人起来。五感全部拓开,飞溅的火苗、盘旋向上的水蒸汽如同滚烫的小颗粒钻进皮肤毛孔。哈利转了一个小弯,推着德拉科的背,让他面向正确的方向。眼角余光里,几道黑色的影子鬼魅般飞过——
下一秒,洞口处的大鸟便盘旋在了他们头上,尖叫着绕了几个圈,蝙蝠一样,抱住斜前方的石柱。
“那是什么?”德拉科颤抖着问,“那些鸟——”
“它们都在上面,没有靠近——放心。”
哈利安慰着他,见他眼皮颤动着像是要睁开,又伸出一只手去,遮住了他的眼睛。
“就快到了,不远了。”哈利在他耳边反复确认,自己却因为那些巨鸟的瞪视打了个颤。它们古怪地歪着头,眨着没有光点的黑眼睛,像是在思考是否应该攻击来人,又因为某种原因迟迟不得动作,长久攀附在与它们羽毛同色的锥形石柱上,生长为一体。
到了石柱最密集的地方,两个男孩不得不趴下几次,匍匐着穿过狭小的天然刑场。哈利总是先行探路,然后折过头来,把两个人的亚麻布袋背正,又拉着德拉科的手向前爬。不一会儿,他们则又到达了宽敞的一段路。钟乳石渐渐变得短小,像是收起来的兵器,应战之后回到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