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让采菽去叫辆马车陪她走一趟。
“不用了,不用了。”妥娘忙道,“就这一会的功夫,我走过去就行了。”百般地推辞。
纪氏起了疑心。
只是她一向不愿意多事,笑着点了点头。抬头却看见满头大汗在那里写字的窦昭。
小小的脸热得通红,却依旧照着她嘱吩的坐得笔直,认真仔细,丝毫不见半点的懈怠。
刹那间她心中一软。
若是芷哥儿,只怕早就扑到她怀里撒娇了。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就是再苦再累,也只能忍着吧?
她一改往日的脾气,等妥娘一转身,立刻叫了个叫采薇的丫鬟过来,低声道:“去,看看这个素馨要干什么?”
采薇应声而去。
纪氏就坐在窦昭身边看着她描红,不时告诉她应该注意些什么。
写完两张大字,纪氏让采菽端了绿豆汤进来:“寿姑,歇歇。消消暑。”
窦昭也有些累了,坐在那里正和纪氏喝着绿豆汤,六伯父回来。
六伯母还没来得及问候一声,六伯父已沉声道:“屋里服侍的都站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瞬间只剩下窦世横、纪氏、窦昭。
这时候,做孩子的好处就显现出来。
六伯父不以为意地摸了摸窦昭的头。径直对六伯母道:“诸家请了周学正出面,要退还七弟的庚帖,母亲和小叔还在屋里僵持着,三哥让我先去看看情况,晚膳你们就不要等我了。”
这么快!
窦昭讶然。
六伯母也很吃惊,道:“诸家什么突然说要退亲?”
“王家的二奶奶庞氏纠集了娘家的兄弟到诸家去闹事,诸举人丢不起这个脸,闭门不出,等庞家的人一走,他连夜去州里请了周学正过来。”六伯父说着,叹了口气,“周学正和诸举人是好友,看样子,诸举人是铁了心要退亲了。”
“那你快过去吧!”六伯母皱了皱眉,“能不退亲,就最好不退亲。不然王家会更闹腾。”
“我也是这么想的。”六伯父道,“我已经派了管事去找庞老爷,他要是再这样不知深浅地闹下去,以后别想在北直隶做生意了。”
六伯母显然也赞同六伯父的主意,道:“你小心点,别让人抓住把柄就是。”然后又叮嘱了六伯父几句,送六伯父出了门。
窦昭慢慢地喝着绿豆汤,看见六伯母送走六伯父之后,在院子里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回屋。
“寿姑,想不想和我去串门啊?”六伯母问她,采薇却折了回来。
“六太太,”她小声禀道,“素馨回了西府,和四小姐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玉簪吵了起来,听那口气,好像是她要把四小姐屋里的东西全部清点一遍,玉簪说她多管闲事,她说玉簪是贼。两人就打了起来……我没敢多留,赶紧赶了回来。”
只说让她去闹一番,借机把玉簪偷东西的事告诉纪氏,没想到玉簪这么大的反应,两人竟然还打了起来。
不过,妥娘身板有劲,玉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加上妥娘是陪她来东府的人,俞嬷嬷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妥娘留在西府,更不要说处罚妥娘了,否则玉簪偷了自己屋里的东西讨好大庆媳妇的事就会露馅。
仆妇欺负到主家头上来了,同是主家的东府太太们、奶奶们为了杀鸡给猴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到时候就不是打几板子撵出府的事了。
窦昭并不担心。
纪氏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脸色大变,道:“这件事你不要做声,素馨一回来你立刻来禀了我。”
采薇应声退了下去。
纪氏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拿了本《三字经》出来。开始告诉她背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