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的事,人人皆知。
士林中多认为定国公死得很冤枉,不仅不认为他是个罪人,反而把定国公和关公相提并论。觉得他是曾贻芬和叶世培博弈的牺牲品。
宋墨是定国公的嫡亲外甥。无疑出身显赫。
窦世英立刻就动心了,窦昭若是能嫁出去自然比留在家里好。
他忍不住道:“此事当真?”
“怎敢骗窦大人!”陶器重端容。严肃地道,“我在英国公府十几年,在国公爷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断然不敢在这种事上口出妄语。”
虽说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是由家中信赖的仆妇牵的媒,可陶器重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好像只要他一提,这件事就准成似的,反让窦世英生出狐疑来。
既然那英国公世子这么好,怎么会相中寿姑?
倒不是他枉自菲薄。而是勋贵和文官,本就是两个不同的圈子。英国公府名声煊赫,就连他这样不怎么出去交际应酬的人都知道,而他不过是个从四品的翰林,堂兄虽然贵为内阁,却根基尚浅,两家又没有可以互相帮衬的地方,像英国公府这种屹立百年的簪缨之家,未必就看在眼里。
陶器重像看出了窦世英的心思似的,笑道:“实不相瞒,英国公府自蒋夫人病逝后,就一直没有主持中馈的人,国公爷无意续弦,就想为世子找个能当家理事的人,最好是能大世子爷几岁,持重大方,贤淑明理,温柔敦厚。谁知道选来选去,都没有合适的人家。我听说贵府未出阁的是长女,是您准备留在家中防老的女儿,想必十分精明能干,这才起了保媒之心。若贵府未出阁的是次女,我还未必敢说这样的话……”
窦世英释然,情不自禁地道:“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夸,我这个女儿,的确是十分的能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没有她拿不住的……”
陶器重表面上十分认真,心里却不以为然地听着。
既然如此能干,怎么被妹妹换了亲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就算是能干,想必也是那种只会低头做声,寡言木讷之辈。
他好不容易等到窦世英把女儿夸奖完了,这才笑道:“刚才徐大人在此,我不好说是给贵府的小姐保的是哪家的媒,英国公那里,我也要去吹吹风,过两天再来听窦大人的音讯。”
窦世英满意地点头。
这才是保媒的样子嘛!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婚事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婚事不成,岂不让人耻笑?特别是窦昭,姐妹易嫁的事瞒不了多久,如果与宋家的婚事再不成,那可就真成了京都的笑柄。成笑柄还好说,忍一忍,过些日子也就过去了,如果传出窦昭有什么暗疾或缺陷之类的流言,那可就糟糕了。
他亲自送了陶器重出门,并道:“令侄的事,陶先生不必担心。那保定知府和我二堂兄是同科,年前到京都述职,还曾在我五堂兄家里落脚。不过是个小妾罢了,说起来也是他治家不严,想必他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寻了个由头将令侄投狱的。”
言下之意,你如果能帮我女儿保了这门亲事,你侄儿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陶器重再三作揖,这才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却兴奋得有些坐不住。
如果寿姑能嫁给英国公世子爷,就不用留在家里招婿了。
上次委屈了寿姑,这次寿姑出嫁。得多帮她准备点嫁妆才是。
想必明姐儿心里也明白。不会和她姐姐争这些的。
他高声叫了高升进来,吩咐他:“你再给大小姐准备一份嫁妆,照着原来的翻一番。”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喜欢窦昭不喜欢明姐儿,让明姐儿脸上不好看。忙道,“算了,你还是照着两万两银子给大小姐置办嫁妆,其他的,我悄悄地给她。”
高升愕然。
这才几天,怎么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可别是老爷为了赌一口气。随便把四小姐给嫁了吧?
他不禁道:“老爷,大姑爷是谁家的公子?您可派了体己的人去打听过大姑爷的底细?那媒人的话通常都是不可信的!”
窦世英一愣,道:“是啊!怎么把这桩事给忘了?!”
或者是因为他太急于补偿窦昭了吧!
窦世英失笑,把陶器重要为窦昭保媒的事告诉了高升,并问他:“……你觉得怎样?”
高升觉得这门亲事来得太突兀了,可看着窦世英正在兴头上,他却不好泼冷水,又怕这门亲事真是千载难逢的良缘。若是因他的一句话搅黄了。他可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若是能成,还有什么比这更好亲事了!”他含蓄道。“不过,还是应该去打听打听,以后四小姐嫁过去了,也不至于摸瞎,什么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窦世英连连点头,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高升了,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复地叮嘱他,“一定得打听清楚了。”还道,“这件事你办好了,我赏你们家小子一个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