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贵姑娘不从,在客栈里自缢不成,正好遇到我找了过去,我连吓带哄,给了那行商三十两银了,将遗贵姑娘买了下去,悄悄地带回了京都。”
陈嘉说着,打量着窦昭的神色:“因不知道夫人要怎样安置遗贵姑娘,就没敢贸贸然地把遗贵姑娘带过来……”
窦昭也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个叫遗贵的小姑娘好。
不收留她吧,她没有个去处。
收留她吧,她生母和亲舅舅都在世。
窦昭道:“那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吗?”
“很漂亮。”陈嘉说着,脑海里浮现那张如雨打海梨般苍白却凄婉动人的面孔,忍不住道,“我看着,和世子爷倒长得有几分相似。”
窦昭猛地一跳,不禁沉声道:“你可看清楚了!”
陈嘉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若是夫人不相信,哪天我可以把人带出来,夫人悄悄地看上一眼。”
窦昭自然相信陈嘉的眼光。
她突然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她能扛得下来的了。
窦昭想了想,对陈嘉道:“你先回去。小姑娘那里,派人好生看着,不要有什么闪失。这件事,待我和世子爷商量过之后,再做打算。”
陈嘉猜到遗贵是宋墨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怎敢多问,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等在门口的虎子立刻迎了上来,他低声道:“夫人怎么说?”
陈嘉狠狠地瞪了虎子一眼,沉声警告他:“这也是你该问的话?”又道,“你亲自带几个人去隆福寺那边。好吃好喝地把那小娘子供着,千万不要让那小娘子有个什么不测……至于其他的几个人,每个人给笔封口费,我把他们介绍到南边的同僚那边当差,让他们再也不要回京都,如果再遇到我,小心刀剑无眼。”
虎子吓得缩了缩头,但还是忍不住道:“您不是说夫人也许要用这小娘子对付英国公吗?知道的人岂不是越多越好?他们都是跟了我们好几年的人……”
没等他说话,陈嘉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吓人。声音越是阴恻恻的:“想活命。就不要乱说话。”
虎子跟了陈嘉这么多年,陈嘉就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打过他。
他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声应喏。飞快地跑进了人群里。
陈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窦夫人的样子。不像是要用遗贵对付英国公府的样子,这件事显然比他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他这样一头扎了进去,到底是祸还是福呢?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出现他初次见到遗贵时的样子。
她双肘抱胸,瑟瑟发抖躲在客房阴暗的角落里,那惊恐的目光,就像一只围攻的幼兽,可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青一块红一块的,就像一块美玉被人为的损坏了一样,让人生出几分心疼来。
陈嘉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贵女又如何?
越是长得伶俐,越是难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他叹了今天的第三口长气,转身牵了马,慢慢地离开了巍然显赫的英国公府。
窦昭在宋墨的书房外面徘徊良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宋墨说这件事。
瞒着他,又不甘心让他这样被蒙骗;告诉他,又怕他知道了伤心。
倒是宋墨,等了半天也不见窦昭进来,就好比一双鞋子脱了一半,另一双鞋子还没有落地的声音,让他心焦不已,手中的公文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自己撩帘出了书房,站在书房的台阶上笑着问她:“你是不是等我来请你你才进来?”又打趣她,“今天的天气虽然不错,可风吹在身上却有点热,你就是想我出来请你,也要换个阴凉些的地方才是,也不用站在院子中间受罪啊!”
窦昭失笑,不由横了他一眼,心情却舒缓了不少。
她和宋墨在书房坐下,斟酌着将这件事告诉了宋墨。
宋知道窦昭在查黎家的事,窦昭向来有自己行事的风格,他对窦昭非常的信任,并没有过问。此刻听了窦昭的话,他非常的惊讶:“你说,那小姑娘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不可能吧?就算是父亲在外面养的,他要抱回来,又是个女孩子,不过是多几口饭,多几件衣裳,出嫁的时候给她备份陪嫁,说不定还能嫁个对英国公府有帮忙的人家,母亲不可能拦着,父亲也不可能不闻不问,任那黎家这样胡乱养着。”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啊!”窦昭道,“若是个别的什么物件倒好说,这可是个活生生的人,瞧黎家行事作派,说不定那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好?”
宋墨沉默了片刻,道:“等我见见那小姑娘了再说吧?”
窦昭松了口气,踌躇道:“如果真是英国公爷留在外面的,你准备认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