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是不可能真得丢的。
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大哥的消息,还指望着这孩子给她干活呢。
“你你你你——”薛鸣佩气得七窍冒烟,手指往他脑壳点了点,“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擅闯大理寺杀了朝廷要犯?”
她现在开始怀疑,崔扶山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害她,给自己出气了!
崔扶山抬起头,眼圈竟然已经通红,咬紧牙根恨然道:“我就是要杀他,他害死我爹,我报仇天经地义!你知不知道,他给我爹下了怎样的毒?肚烂肠穿,我爹硬生生熬着那毒直到你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他怎会敌不过十二卫的废物,最后落到左兴阑的手里?”
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只是浑身发抖。
薛鸣佩沉默不语,直到他硬是把眼泪又强行忍住了,才叹气:“大理寺把郭鸿捉住,就是为了治他的罪,他本来就活不成的。”
崔扶山冷笑:“郭鸿是谢氏的人,谢氏要保他,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能像我爹的命一样贱呢?我本来也想忍住,忍到亲眼看着他处刑的那一天。可是却得知刑部的人,要把他从大理寺提走——这里面的猫腻,傻子才不懂呢!”
若是让刑部提走了人,落到谢氏手里,到时候郭鸿的性命,还不是上面的人一句话的事,想放一马轻而易举。类似的事情他见得多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不能赌。
薛鸣佩凝视着他坚决的表情,小小的年纪,嶙峋瘦骨却像是凝结着死志。
这一番,崔扶山确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做的。
他答应了爹来找她,又认为她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所以,在那之前,他要了却自己的心事,给他爹报仇。
这之后,无论薛鸣佩怎么对待他,他都全然无所谓了。
薛鸣佩原本的火气,一时间没了落点,只有无限的无可奈何。这孩子只有十三四岁,放在一般的家庭里,还是半大小子,被爹娘追着打闯祸的年纪。
同龄人的天真烂漫,意气风发,在他这里都是遍寻不到的东西,只剩下那一腔恨意,如火焚烧着这具躯体,才能支撑着活下去,支撑着这刀剑忍受苦痛继续淬炼。
他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也不为自己而死。
“我知道,你现在一点恨死我自作主张,怕我到时候连累你。”崔扶山道,“你放心,若是官府真得查到我头上,我就去自首,把你撇干净了,绝不连累你!”
薛鸣佩头疼:“你做得干净吗?”
“……”没想到她竟然没发火,崔扶山哽了一下,“还、还行?应该没察觉到我的动静吧。”
他专门冲着大理寺和刑部交接人手的混乱时机动的手,而且除了郭鸿其他人都没伤。以他的轻功,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他这么多年一直被崔畅隐藏人海,除了薛鸣佩几乎没见过几个人。
什么大罗神仙,这都能查到他头上啊?
那他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薛鸣佩叹气:“我没有谢氏那个本事,偷天转地地保你爹,保你。只能告诉你,在事发之前,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郭鸿也是我薛家的叛徒。现在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郑子衿’的名号的?”
崔扶山仔细想了想,半晌一拍脑袋:“对了!我当时打晕了一个刑部的官差,混了进去。对接的时候,看到大理寺狱卒正在翻检犯人的牌子,让我们一起找‘郭鸿’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