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紫鹃刚一苏醒,骤然见到漫天杀意,立即便将黛玉护至身后:“姑娘小心!”
黛玉行动受阻,仓促之间竟无法回身援救,眼睁睁看着数道利箭贯穿紫鹃身体,顷刻便无可挽回。
“紫鹃!”
为首之人兀自洋洋得意:“仙子也改悔悟了,今日不过是个丫头,若继续负隅顽抗下去,来日你的姥姥、姐妹、师友,都会是这个下场!”
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她当真束手就擒,他们便会放过她们。
黛玉感受着怀中之人的余温迅速消散,面上泛出一片青黑死寂,便知紫鹃早已被他们暗中下毒,无论如何都是要置她于死地,从来不曾想过要放她。
“宵小之徒,也敢在我面前这般狂妄,你家主上不曾教过你们江湖规矩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漫天的飞花落叶随风而起,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着这片密林的每一个角落,层层叠叠的竹子失控一般地交错碰撞,发出极为急促密集的窸窣声,听上去极为不详。
为首之人这时才知道害怕,然而依旧句句威胁道:“仙子是想与我等同归于尽?我等死不足惜,可仙子难倒觉得,主上不会预想到这一步?”
“即便是死,也会有人将仙子的尸首带回去,哪怕是无知无觉的死人,对主上而言,同样有研究的价值!”
黛玉心中火起,指尖不过微动,便如骤风席卷,百步之中,生机俱绝。
然而强行运功的反噬很快袭来,黛玉只觉喉间一甜,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侧耳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五感正在渐渐失去,她更不知道,自己如今眼耳口鼻皆渗出鲜红的血迹来。
这样的感觉其实很熟悉,儿时每一次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时,都会或大或小遭到这样的反噬,只不过从来没有一次会如此严重,严重得就好像……她真的要死了。
终究……
不等她有时间伤怀,一股愈发强大的威压毫不收敛地扑过来,不过是与她同境界而已,可如今她已经命在旦夕,对方却处在全盛状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些人还真是不择手段,正如那人先前所说,实在不行,死活不论都要将她带回去,即便是死人,也有研究的价值。
黛玉眼中闪过一丝悲凉,看来这一次……还是不能逃过吗?
眼看影影绰绰的人影逼近,望着脚下无底的悬崖,她纵身果断一跃。
这一次的所有景象再次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现,夹杂着之前无数次的相似或不同的经历,她缓缓闭上眼,静静等待坠地的那一刻。
命运好似果真在同她开一个没有底线的玩笑,自从她起心动念不愿拘泥于草木之胎,生了入尘游历的心思,这样生生死死的轮回她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每一次都是相似的经历,每一次都是同样的人,每一次都是走上同样的终点和结局,哪怕过程会有所差别,真正关键的生死节点却从不发生改变。
就好像她每一次都会死在十七岁的某个夜晚。
那年三生河畔,长久寂静的离恨天竟闯进两个陌生的人,自言从人间而来,寻真道而去。
“传说娲皇补天之后,所留先天本领当中,最为珍贵的当属两样。
一为造灵之术,万物生灵,形之易得,而魂难成。
二为长生之法,万物亘古,死生相转,其质不灭。
然人族只得其一,难求其二,神族常得其二,难悟其一。
更惜娲皇之陨落,使得上古神族之隐秘遗散四方,难求真相。
而吾等修道之人,毕生所求无非真道而已,故游历至此,欲探之一二。”
河岸边箕坐着一道姑打扮之人,一袭青衫磊落,飒沓不羁,身侧立着个比丘尼,只合手赞颂,敛目垂眸而已。
一僧一道身影倒映于河畔,无风而自起涟漪。
“汝之所求,又是为何?”
当年那人所言尚犹在耳。
那时她是这样答的:“吾自化灵以来,日夜所见不过此河畔三尺之地,听说此境之外,更有红尘万丈、繁华泱泱,羡煞我也。”
那僧再颂一声佛号,只道:“看来施主是想入凡历练,得修正果?”
河畔除却一块顽石阻水之外,仅有她一个生灵。
听这比丘尼如此说,她那时并未着急肯定,倒是细细思索一番后才答:“应该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