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住也得撑”
帐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随之而进来的便是一身狼狈的郝穆还有紧随他后边的罗大成
“我晓得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桐邱再往后,就只剩都城了。倘若都城失守,那东洲派来的所有援军才是真正的绝无生路;所以无论是为了西梁、还是你们自己,桐邱都不能失守”
“道理谁不晓得,可昨晚这战况你也看到了,万一前线真的失守,我们这点儿人同样没有生路”
对于突然过来的郝穆庞博没什么好脸色,尤其他那番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威胁的意思。以至于回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郝穆见他这模样有几分哑然,世家公子的脾气他弄不太懂,只好尴尬的看着静默不语的言诚。相处也有些日子,军中那些人说话有分量他也看的出来
“前线是否失守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日就能有结果。只是……”
“援军的调动由公主安排,我们无权干涉。所以后续援军何时来我们无法给你答复”
言诚对他的欲言又止给了答案,真诚而明确,不带一丝隐瞒。捎带着也回绝了他的话外之意
没得到想要的答复,郝穆离的匆忙。只余帐中几人大眼瞪小眼,相互尴尬对望
军医见气氛不太好,也顾不得庞博龇牙咧嘴的模样,三两下将伤口处理完就提着药箱准备开溜,路过罗大成身边时还微微停顿了片刻
“晓得离了沈若风我脑子便不好使,所以可劲的骗我是吧!”
到底是庞博没忍住咬着后槽牙先开了口,眼里的愤恨是藏都藏不住
“我就说这好端端怎么要把他送回去!你说我是祖上得罪她了,怎么就要这么戏耍我。既然有戍边将领在,还假模假样的给我一个领兵头衔做甚。她这杀人诛心的本事可当真厉害的很”
“哎,那个庞少爷别误会,别误会。我虽是戍边将士,但还算不上将领。公主更没有折辱你的意思。”
罗大成见他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赶忙上前解释,一脸真诚的模样可完全看不出先前的腼腆
“守备军来自各大内城,要是都放到战场上;一旦牺牲过大,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填补缺口。要有人趁此机会搞点什么幺蛾子;各个边境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什么意思?”
“顾侯爷名震一方,如今突然离世。朝中少不得要有一场动乱。公主这也是未雨绸缪嘛”
罗大成话音刚落,不曾开口的言诚便率先问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何况还是三方守卫。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士,原何要听她这般安排”
“言公子是在质疑公主的安排?”
见言诚蹙着眉头的认真模样,罗大成有几分意外。毕竟打从第一日见,这人对这公主就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所以即便初次见面对他的身份有疑也没有细究。而今这质问倒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哼!这东洲除了她就没人了吗?把我爹还有沈丞相当什么了!她这到底是赤子之心还是狼子野心谁说的清楚”
“这……”
言诚没有开口替公主解释的意思,罗大成到嘴的辩解咽了回去,公主的筹谋他也不猜不透,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道
“公主是何心思我们不清楚,只是我们知道,若是侯爷还在,定然也会这么安排。因为无论西梁是否沦陷,天韶关都会坚守到最后一人倒下。可一旦内乱,我们才是鞭长莫及,难顾首尾”
营帐的门帘掀起又落下,将外面乱而有序的声音隔绝。罗大成的话如当头一棒,敲的庞博措手不及。京城不是没有乱过,只是那时他太小,小到几乎记不住任何事情。
先前安阳一事的爆发已经证明了东洲并不像表象那般安稳;而四方守将中能完全忠于沐云苍的只有顾安。如今他离世,边境又有动乱,确实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做乱。
思及此处,庞博斜眼看了看今日格外沉默的言诚。他是随公主来的,但就他现在的反应来看,公主这安排显然他也不知情。言家如今遭难,公主算拉了他一把,若言诚想要救他父亲;战场立功自然是最快的办法,然而公主却没有重用他意思。那么,这淌水她涉进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没那点脑子就别想了,她是总统帅,真出了事,她责无旁贷,所以尽全力守着就是”
庞博不是善于藏事的人,遂他的视线一过来言诚就能猜个大概,但这事他解释不了,不论是他爹那莫须有的罪还是公主这毫无章法的安排
相比桐邱的仓促一战,凤阳此刻却安稳的根本不像交战地。
还算尚可的马车不疾不徐,一摇一晃的行在官道之上,路上时而有背着行囊的妇孺拖着老小往相反的方向蹒跚而行。见这马车往交战地去,都忍不住打量议论起来,有心善的还大着胆子上前提醒
“四殿下回来后凤阳虽然稳定了不少,可后面粮草跟不上,他也撑不住多久。小哥就听我老妈子一句,不要再进去了;去了也是送死”
“这、”
赶马车的少年闻言面色未变,只侧头看了看车帘,随即笑道“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
听他这么说,那妇人眼里裹着泪摇了摇头,随后扶着眼盲的老人离去
直到蹒跚的身影走远,少年松快的神色刹那褪去,望着车帘的双眼满是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