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姿听了,含笑端立在说书台上,目光幽幽闪烁,片刻后徐徐向诸君道来她的计划。
“小人不才,深知今日能登上这大雅之堂,全托老执事之福,幸而初次登台就得到诸位先生青睐,故而,小人不敢亦不能收受老执事一分酬金,相反还得尽全力报答……无奈小人家中尚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要养育……且小人目下尚未悟道,无法视金钱为粪土……不怕诸位先生嘲笑,小人真的需要钱呐!!!”
两世为人的尹姿,深刻明白既然自己就是一心奔着挣金这条路去的,那么就不该学别人遮遮掩掩,玩沽名钓誉那一套,直接向所有人挑明自己的态度,这对她在说书届的立足很重要。
一番剖心的肺腑话被尹姿故作腔调的讲出来,立即引起堂内一阵哄笑声。
这些笑声不是嘲笑,而是趣笑,觉得对方说得有趣才笑。
大大方方将自己的龌龊、卑劣之心摆在这些君子面前,变相等若于堵住了他们嘴里的鄙夷,何乐不为呢。
不知哪位名门名士这时主动接过话,戏谑追问:“说书先生不妨说说你将作何打算呗,若是说到我的心坎里,我奉陪到底为你捧场。”
“多谢这位先生支持。”尹姿自若地感激,笑容神色都是那么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一丝刻意的讨好,“小人一定拼尽全力让诸位先生花钱花得愉悦,花得所值。”
话头起到这种程度,全在尹姿掌控之中,她很乐意见之,于是扬起眉峰温声道:“即日起小人在善悦酒社每日讲三场,共四个时辰,分别早一个时辰,午一个时辰,晚两个时辰。”
“晚上怎还多出一个时辰来?”有人急切插言。
“多出来的这一个时辰……”尹姿故意一顿,羞涩笑起来,“小人要向诸位先生讨要赏钱,只要赏钱溢出那只香炉……”手一指指到方才插过一支线香的鎏金六寸香炉,“小人就会请打赏的诸位先生移步至另一间厢房,继续收听下文。”
立时,有客谴责:“你小子这金挣得太邪门歪道了!心不亏?”
有客紧跟讽刺:“原来无法视金钱为粪土,是因为掉进了粪坑里,呵呵。”
“大人说笑了。”尹姿语气不慌不忙,神色不卑不亢,“小人虽是个俗人,却明白钱要取之有道、光明正大地挣。”
因知晓此话一出必会引发某些攻讦,尹姿事前已心中定了策略,于是笑笑,云淡风轻解释起来:
“首先,小人没有暗偷亦没明抢诸位先生腰间挂的钱袋子,香炉就放在这儿,赏不赏,赏多少,全凭先生们自愿,小人不会也不敢强迫。”
“其次,所谓卖关子的后事如何,小人不是以后都不讲了,相反翌日一大清早,只要大人们有空来善悦酒社依旧能听见。”
“最后,小人甚是珍惜老执事给予的宝贵机会,也发自肺腑地尊重诸位先生、看重每个故事。故而,昨夜怎么向打赏的大人们讲,明早就还怎么讲,绝对不弄虚作假,敷衍了事。”
这番条理清晰还甚是掏心掏肺的体己话一说完,堂内的谴责声顿时被一片窃窃私语声盖住。
尹姿不知他们会如何议论自己,只是恭敬垂着手,耐心站在在说书台上,她坚信一定会有人愿意朝面前那只香炉里放赏钱的。
片刻后,一只金饼重重砸进香炉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铿”一声。
是赵荺,率先垂范。
紧接着,又一只金饼铿铿掉入。
是芈晗,紧跟前后。
“多谢两位先生。”尹姿深深各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