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说:“妾还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是给她气的,还是给她震慑了,就呆看着她。
她的大眼睛里浮起水光,俏丽的脸面带着几分娇,倒真有点像我。只听见她说:“陛下,我家大人,人人都说是他无所不有,富贵无敌,其实他是很寂寞的。他晚上常常睡不着,也不点灯,就一个人坐在黑屋子里。有的事情大人也不会喜欢妾说出来。只有一件,我家大人都二十七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说起大人的美名,早就天下皆知。这样的人没有子嗣,怎不叫人抱憾?以前,总还有些……,可自从过了一个七夕,这一年多大人每夜独宿。在宫里陪伴着陛下,到了夜深,我们还要提着灯笼等待大人回来。陛下,我家大人总是个男人,陛下你……”
我打断了她:“够了,不许你再说下去。”
她笑了笑:“陛下是圣洁的,自然听不得这些话?妾是俗人。想着就是俗事。”
我张大眼睛,也笑了笑:“好,你很好。不过,如果你要激怒朕,这些话可不够。你是太尉的家里人,朕不会拿你怎么样。不过,朕告诉你两件事。首先,朕平生还没有和人家争过什么男人。第二,所有的事,都没有十来岁没有经历过的小姑娘想得那么简单!”
她愤懑的咬住嘴唇。我一振袖,丢下她,离开御书房。齐洁等也大概猜出端倪,看我脸色发青,大气都不敢出。
我越想那个小鸥,越不成体统。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她那样顶撞过我。可是,她说的话,确实如刀子一样,粉粹了我的某些东西。
我在御花园踱步,直到天色已晚。才返回东宫,心里记挂起竹珈来。我自己才是最宠爱他,今天仅仅因为小事,就不许他吃饭,是我鲁莽了。我走到竹珈居住的地方,心里已经八九分后悔。这几天来我的脑子一团糟,处事也没有分寸。
可还没有走进门,却听到了竹珈哭泣着说话。他极少哭,我心里顿时疼起来。
灯下,竹珈被一个男人抱着,抽噎着。那个身影,除了华鉴容,不会有第二个。我看了华鉴容,马上不自在。还好他们都没有立刻发现我。
可是,竹珈对着正抚慰着他的华鉴容说得话,却使得我心疼到冰凉。
因为,孩子说:“我要爹爹。我想我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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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人心似镜 '返回顶部' '插入书签'
瞬间,华鉴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空洞的伤痛。他抱紧竹珈。眼睛看到了我,那种空洞的伤痛就转化成了实实在在的悲哀。
我咬着嘴唇站着,觉得贵为皇帝。还是有可能无法融入的时刻,比如,面前的男人和孩子,我根本不该去加入。
可是,华鉴容已经向我伸出了手来。他温言的安慰竹珈,声音清亮:“好了,好了。你爹爹就留下了你来陪伴母亲了……我们都想他。但是竹珈,已经是个懂事的孩子了,代替你爹爹守护母亲,他知道了,才会高兴吧。”
慢慢的,竹珈不再哭了,我撤开鉴容的手。摸了摸竹珈的头发。他抬起头来看我,眼睛红红的。模样滑稽。原本那个仙童一样的孩子,此刻变得和普通人家的男孩没有什么不同。也许他少点仙气,未必不是好事。
我叹了口气,说:“宝贝,饿坏了吗?”
他摇摇头,看着我,蓓蕾似的嘴嚅动着,怯生生地来拉住我的手。
我俯身抱住他:“普通人家的孩子,连肉食都难以吃到。竹珈是太子,千千万万的男孩子都得学竹珈的样子。所以,我才不愿意你挑食。只是,今天是母亲性急了。我也没有吃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竹珈的脸上泛红了,他的小手捏着我的指头,凉丝丝的。他低声说:“母亲,我错了。求母亲不要给我吃饭,让我记住。”
我看着他,鉴容在一旁说:“这也不好,母子连心。如果太子不吃,你的母亲也吃不下呢。”
我盯着竹珈的眼睛,点点头,微笑着说:“和我一起吃甜羹,好不好?竹珈流了那么多眼泪,非得喝许多甜羹,这样才把我儿水灵灵的脸蛋补回来。”
我扫了一眼华鉴容,觉得两个人之间如今好像透明了一样。还好有竹珈,我才可以面对他。他的脸色苍白,眉宇间不确定的焦灼。我猜是为了小鸥的事。趁着孩子没有注意,我小声地说:“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也别放心里去。”
的
他一愣,会过意来,才对我一笑。虽说和我有了默契,三个人用饭的时间,我们两个大人都注视着竹珈,几乎只同竹珈说话。好像他的存在,才让我们暂时可以避风。
但竹珈总要睡觉的,于是我们两个,终于拖着步子往我的居所走。最近内侍们又生出了一种敏感,看了我们,就躲起来。可笑的是,看似没有“别人”的东宫,只要我喊一声,每个寂静的角落里都会冒出人来。
从竹珈的住处到我的居所,要经过一条回廊。即使装饰有明珰翠玉,这古旧的走廊里面还是阴气沉沉。好像有着不知名的鬼怪,恶作剧的在烛光下面拉长影子,把你引向黑暗的尽头。春夜里,一阵大风吹过。附近的几处烛火霎时熄灭,白色的羽纱无力的飘动。
华鉴容爆发似的把我拉了过去,月色里,我被他卷到了白色的帐幔里面。他用力的吻着我,这里是过道,东宫的男女内侍走出走进。所以,我格外吃惊。
“这里……不好……”我借着他和我接吻的间隙说。
“我……等不及……就是现在,现在。”他喃喃地说,一边拥抱着我,一边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滑到我的背部。
他的衣袖里面,似乎都散溢着馥郁的芳香。他的嘴里,也是好闻的气味。那种青春鼎盛的味道,像是夏天的热风,使我从膝盖到大腿,都起了一种不知名的震颤。
我并不想拒绝他,如果此刻灯火亮起来,提到下午的事件。不论是我,还是他,总会尴尬的。可是,就这样紧密地抱着,如偷情的少男少女的狂吻,倒是产生了奇特的魔力。混沌中,华鉴容包裹着的妖娆魅力打开了。他的眼睛,舌尖,手臂,无一不迸射出魔影。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们走出帐幔,四周静悄悄的,可迈了几步,刚才熄灭的蜡烛就都点上了。我对于内侍们的“得体”,忽然笑了出来。想必此刻的自己是脸红着,我看了看华鉴容,他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