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曹两家的老夫人都已六十有余,算得上此间年岁最长最尊,秦家两位太太论辈分都是李绥绥婆婆,但李绥绥硬是屁股都没挪一下,气定神闲地摇着团扇,一脸温柔良善与众人一一招呼见礼,又赐座赐茶赏小辈礼物,与对待其他人无异。
因着这份无差别对待,水榭内就忽然安静下来,只闻着公子衍的琴声显得格外悠扬。
“这趟中秋探亲,倒是让我赶着三哥儿家的热闹了。”最先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是秦甯君。她是秦相唯一的女儿,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也是二十有五,虽已嫁人且孕有两子,但依然腰如素约,瑰姿艳逸。
秦甯君十六嫁人,李绥绥与她见过几次,并不熟络,但秦甯君长得与几位兄弟有些相似之处,尤那修眉联娟,双瞳剪水,有着男儿的英气睿泽,让李绥绥多看了几眼,还没顾得上回应,江二夫人已经接过话头:“什么赶不赶的,这都是一家人,大姐儿何时来,恪儿这府上都对你敞开着欢迎。”
江二夫人今日居然着了一身胭脂红牡丹褙子,雾鬓风鬟间珠光宝气,倒将一身低调暗云纹酱紫长衫的曹大夫人给压了一头。
江二夫人的高调从不分场合,她娘家权钱并有,确然有这个底气,而如今又到了她儿子家,自然把自己当了主人。
秦甯君笑着打趣道:“瞧二夫人说的,我便是想来也是不易,幸得家里老三出了月,才离得开手,这不赶忙儿回娘家来清闲清闲,就是这般,家里也是千叮万嘱让我早些着回去。”
这话一出,江二夫人满眼艳羡:“你这回一趟娘家,就闻得你添上一子,那成信侯府娶了你这么个媳妇,也是有福气。”
有钱有权也买不来亲儿孙,这也是江二夫人唯一羡慕他人之处,在秦恪之后,她还生过一子,不过月子里就气弱早夭,她也因此伤了身,再怀也是不可能,就盼着秦恪争气,早早些开枝散叶。
李绥绥心里啧啧,要说这大房可真是会找二房痛处,连嫁出去的秦甯君都深谙此道,何况如今秦甯君又生了一个,看把江二夫人给羡慕的眼都红了,而如今秦恪还被自己踢伤了,也不知落下隐疾没,要是江二夫人知道,大抵会跟她拼命吧,想到此,李绥绥脸上又多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笑。
“要说福气,自然三哥儿福气更不浅,公主天人之姿,三哥儿人中龙凤,以后生的孩子哪里有得差?”秦甯君说得动听,笑得真诚,“方才转了一圈这都尉府,也是四处通达,流光溢彩,是多子多福的福祉之地,二夫人可莫急。”
这时曹家老夫人又开口道:“这都尉府可比我们府上大上两倍,一圈下来,我这一身老骨头可都走酸了,公主打理起来想必也是辛苦。”
这位曹家老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嫁给两朝太傅曹仲勤,算得上门第般配,强强联合,然,这位老夫人形容消瘦清隽,颧骨极高,又不苟言笑,气度中没有读书人的温文内敛,倒显出几分刻薄,便是面相冷然,但她说话语气平和,仿若也没什么情绪。
按理来说,来者是客,定然要与主人先见礼,而她们却领着一众客人自己就先把院子给逛了个遍,才来见李绥绥,可见对她的不屑,而这位老夫人居然还抱怨起腿脚走酸了。
对此,李绥绥回之淡淡一笑:“原来老夫人已经去转了一圈?话说,随意逛上一圈也要大半天的,老夫人一把年纪,走上半天,这骨头不酸才奇了,便是我住了一段时日,也就转全过一回,倒还比不得老夫人,再说了我这骨头懒,驸马爷又是贴心的,这家务事哪里舍得让我亲自打理。”
李绥绥虽是笑言,但也说得极不客气。
曹大夫人见着她母亲面色明显不好看,便一脸和善对秦甯君笑嗔道:“大姐儿愣着作甚,没听见老祖宗说腿酸么?这嫁了人可别忘了本,还不去给老祖宗捶捶腿。”
这是给曹家老夫人找台阶下,秦甯君顿时笑着应承:“是是是,哪里敢忘本,外婆,君儿好生给你捶捶,保准一会子你还能转上一圈。”
说着话,人已经屈膝跪在曹家老夫人脚边,恭恭顺顺地伺候起来,引得一众连连赞其孝顺。
莱国公夫人也道:“都说秦家几个男儿能干,我到觉着大姐儿最为出色,知书达理,孝顺持家,上回我见着成信侯家的老夫人,还夸大姐儿会持家,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可都全权交予大姐儿接手了。”
秦甯君一边为曹家老夫人捶着腿,一边回道:“那是家里长辈信任,我也是托大了,家中事务繁杂,还要管着三个孩子,也是头疼不已,老夫人莫要说笑与我,我可惶恐着呢。”
“你还惶恐?”莱国公夫人笑得一脸慈祥,“若不是做得好,别人会夸你,你可莫要太过谦虚。”
曹大夫人此时也笑了起来:“老夫人可不能再夸了,这大姐儿年轻不经夸,若是骄傲懈怠就不好了,她如今也不过是恪守本分尽心尽力而已,夫家长辈信任,教她持家也是对她的锻炼,这妮子,清福享惯了,好容易收着点心可不能给骄傲了回去。”
她一番话又引来一阵笑,却博得了更多夸赞之语,倒是叫江二夫人更为羡慕。
又闲聊了几句秦甯君的事,莱国公夫人忽然又道:“听说前些日子,恪儿纳了妾,我这做外婆的还未见过一次,也不知道人是否老实本分,心里一直惦记着,不知可否让人出来见上一见?老婆子我一把年纪,其他不会,但阅人还是有几分眼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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