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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丞相这张嘴,不能留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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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一过,秋雨携风而来,整个京都陷进一片灰蒙绵绵中。
李绥绥足上套了双绣着一捧紫阳花的织锦白袜,木屐踏下趟水的石阶,溅起的水花迅速浸进纤尘不染的袜尖。
李绥绥精致的眉峰一蹙,视线从袜尖离开,在三两行人的大街上一扫,目光就停在自家马车旁,那里紧挨着一辆朱轮华盖银螭绣带的车驾,此时帘帐撩起,蓟无雍探头凝望,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找个地方聊聊?”
李绥绥眉头一舒,踏进雨中靠近,扬手指着不远处的朝花轩:“那去吃碗茶,顺道吃个早饭。”
依然是李绥绥的老位置,二楼临河雅轩。
凭栏处,斜风细雨,烟笼堤岸。
蓟无雍拨着清茶,李绥绥顾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混沌面,吃得专心致志。看着她微红而不停鼓动的腮帮,再看她光泽油润一张一翕吹气吞咽的小嘴,蓟无雍捏着茶盖的手顿了又顿,忍不住道:“这嫁了人,到底是不一样。”
“嗯怎就不一样了?”李绥绥抬眸飞快斜了他一眼,继续酣食。
“敢问殿下,如何就从一位仪态万千的公主变成吃相难看的妇人?”蓟无雍问得一本正经。
李绥绥差点没被面给呛死,掩着嘴连咳了数声,才就着煎茶勉强咽下口中吃食,面颊已是绯红一片,眼角还挂着泪花,幽怨道:“丞相这张嘴,不能留点德?”
蓟无雍继续拨着茶,淡淡道:“蓟某说错了?”
李绥绥不以为然道:“以前装模作样,你以为我不累?再说了,我现在仪态万千给你看?”
蓟无雍似乎还认真地想了一下:“这倒也是。”
李绥绥横了他一眼,又继续吸着面,含糊不清地道:“你要是赶时间,有事就说事,我也挺忙。”
“你忙?”蓟无雍眼眸闪过一丝戏谑,“忙着挖秦仕廉的风流韵事?还是忙着写那不入流的打油诗?”
这话听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李绥绥讪讪望着他,一口咬下一颗馄饨,细嚼慢咽吞下,才眼带笑意不急不缓地道:“丞相大人长目飞耳,无所不知,那也应明白这件事,我不过推波助澜而已。都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赏了他那般强横的血统,呵呵……不知他该骄傲呢还是该烦恼,那般显而易见,一望而知的证据,我不去联想一番都对不起秦仕廉的血脉传承。”
蓟无雍道:“哦,这么说公主还是一番好意了?难怪秦仕廉不见慌张,可那崔尚书却一病不起,昨日晚宴也没去,你这箭是不是射得太偏了?”
“唔,崔贾这颗小心脏也颇不扛压。”李绥绥挑着面的手顿了顿,眼皮轻眨又道:“丞相对此不该喜闻乐见么?今日心情不佳?难不成昨日晚宴酒水不合心意?”
“蓟某以为你不去,当真是不关心。”蓟无雍盯着又默默吃面不吭声的李绥绥,道,“西夏遣人来的事,公主应当知道了吧。”
李绥绥嗯了一声,拨进一口面,不甚在意含糊道:“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无非岁币与青盐。”蓟无雍道,“西夏有备而来,今日早朝,已经开始商议岁币加几成,青盐入几斛的事宜。”
李绥绥一愣:“官家……就允了?”
蓟无雍看着她满嘴油光,终于忍不住递去一张食巾,才道:“近两年两国边境交恶不断,如今朝中半数以上,都认为用钱买和平最划算不过,官家年事已高,怕也不愿再起战乱。虽然还在商议,也只是多与少的问题,官家这允不允的,又有何异”
李绥绥目光落在食巾上,神情木木:“西夏的意思是?”
“岁币银绢由原来的四十万翻一倍,再年入青盐十万斛。”蓟无雍再次将食巾递近几许,李绥绥终于接来漫不经心擦着嘴,心里掂量权衡一番,那碗面忽然不香了。
默然半晌,眼中已多了一丝忿然:“此乃番夷小国,蛮横落后,胃口还不小,这是打算啃着我大启过日子了?且不说赐岁币已是荒谬,还加一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青盐入市对大启的财政该是多大的威胁?那西夏就这点依持了,这……官家越老越糊涂了?”
蓟无雍见她终于擦净唇角,又安安心心继续拨着茶盖:“上次给岁币已是无奈之举,这次……纵观大启如今的局势,恐也难避免。”
这话里的无奈,李绥绥如何不明白,上次,大启大旱,西夏乘人之危起兵谋乱,内忧外患之下,大启与之妥协,赐西夏岁币,西夏称臣。
而经过国难之后的大启,似乎更明白了什么叫“生之大意,及时行乐”,于是白骨之上,繁华更甚,欢腾得一片狼藉,如此奢靡润养之下,谁还愿作英勇儿郎,举兵操戈,赴那烟冥露重之沙场。
“用钱买平安,他们不会认为那是一错再错,他们只认为这是维护大启此时此景所能付出的最小代价。”李绥绥越说心里越闷,“我大启,就这般不堪一战了?你也曾为疆场儿郎,难道能忍?”
蓟无雍道:“如今朝廷重文轻武,太平多年,不少官员从商,连军中将士也不例外,说句不中听的,如今的大启外强中干,硬碰硬,只怕不战而退,何况,战与不战,不是蓟某一个人说了算,朝中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光听听那些附和的声音便知道内政是如何的软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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