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别着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柏明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强忍不安,一面安慰她,一面主持大局,好在医者现成就有,帮沐琳儿做了紧急保暖处理,一行人立刻风风火火又朝着一春园而去。
李绥绥缀在人群之后,青萝一直在拉她让她先回掩香园,她浑然似没听见。
最后停在一春园大门边,她终于缓过两分心神,透过一口气对青萝道:“府上不是还请了几位妇科圣手么,都让柏明叫来……你进去看着……”
“殿下管她作甚,快回去把鞋子衣服换了,也让人替你把把平安脉才好。”青萝哪有心思去一春园观热闹,就瞧着李绥绥失了魂的模样,心中亦是一阵阵难过慌乱。
李绥绥面无表情将她朝门里推去,沉声道:“我没事,青萝听话,你去看……要没事就来给我报平安。”
青萝拗不过她,咬断牙根不情不愿往里走去,一步三回头催促道:“殿下,你快先回去,别冻坏了,我一会回亦澄阁告诉你便是……”
李绥绥点着头,却转身步到门外墙下杵着。
甫一站定,又闻有人叫她,一侧头,便见蓟无忧被人搀着一瘸一拐朝这边走来,她倒是太着急,把他给忘了,皱着眉上下打量两番,她才张嘴问着:“都摔哪里了?可有要紧。”
“无事无事,脚崴了而已。”蓟无忧故作无恙,轻松一句,但形容委实狼狈,袖口被剌了大口子白棉外翻,脑袋上的发冠歪歪坠着,头发蓬乱,左脚缠着厚厚绷布,靴子也套不进。
李绥绥心下一松,也没心思再行责备,只庆幸还好没摔成傻子。
“怎么掉下水了,绥绥可有受伤?”蓟无忧单脚蹦到她身前,不错眼地看着她,思慕之色毫不掩饰。
李绥绥摇了摇头,低眉敛眸避开他的视线:“无事,你先回去吧。”
数月未见,相思成疾。
蓟无忧怎肯就此走人,目光从那张失去血色的脸,一路往下,看见那半截湿透还在滴水的长斗篷,唇角止不住往下扯去,太多想与她说的话,心里的紧张激动,此时只余浓浓的担忧:“怎么这般不小心,快先换衣服,别冻生病了。”
李绥绥点点头,脚步却没动。
前不久青萝还与她胡诌那宅中心机,她不屑一顾,甚至这一刻她脑中纷杂,理智告诉她,若是沐琳儿出事,秦恪发火,她顺其自然拦过责任将这鸿沟加剧,此后分道扬镳便能痛痛快快。
可是,她的心上,早是泥泞不堪,哪来的理智,哪来的坚定……
她微微发怔,神情恹恹,冻得发白发紫的唇像被风雪打散的花瓣,轻轻颤栗着,蓟无忧看得心疼无比,抬手想去碰触她的脸,最终轻轻拍上她肩头,软声安慰着:“没事的,那些大夫不是都跟进去了么,绥绥别担心了……”
李绥绥嗯了一声,脑袋里乱哄哄地,越垂越低。
蓟无忧故作轻松,凑到她耳边压着声,玩笑道:“就算有什么,那也不是你的错,我们绥绥是谁呀,金尊玉贵的公主,我蓟无忧的女神,这天寒地冻,那奴儿没长眼,竟敢将你冲撞进水里去,就算死也不足惜……”
这玩笑不怎么好笑,亦不合时宜,李绥绥却轻笑了一声:“是啊。”声音沙沙的,跟着又无意识呢喃一句,“可她腹中有秦恪的孩子啊……”
蓟无忧满不在乎道:“那又怎样?就算没保住,那只能说明她与那孩子无缘……”
“你回去吧。”李绥绥截断他的话,声线已略略不稳。
“绥绥……”蓟无忧俯身凑近,那绯红的眼眶撞进他眼中仅一瞬就飞快闭上,他心中徒然一窒,指尖堪堪碰上她的脸,李绥绥已转身背过去。
蓟无忧委实不明白她如何紧张成这样,她将九皇子从船上抛下湖去时,那是何其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如今不过一小妾,一奴儿,她何曾会放在眼里过。
他虽茫然,但见她如此亦跟着失了方寸,从后方捏住她双肩,语无伦次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又不是你的孩子……关你何事……谁还敢责备你一句么……”
“你不懂。”李绥绥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他凑得很近才听清,她说,“我……我已经毁了他,怎能再毁了他子嗣……”
竟是如此。
蓟无忧徒然一愣,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是担心这个。
他们感情分明不好、视同水火,而他们分明才几月不见,为什么,她就在意起秦恪的感受了?
他心头百般滋味,醋意占七成,不管不顾地想将她抱进怀里,想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想告诉她,西夏人走了,她可以毫无顾忌与秦恪和离,他可以为她悔婚,他定然比秦恪待她好……
他的深情款款还未付诸于行动,却闻后方传来密集嘈杂的脚步声。
蓟无忧迟疑了下,到底顾忌着李绥绥的名声,遂将手从她肩上挪开,转身便看见秦恪领着一众大夫及护院前来。
宿醉的男人脸色极其难看,铁青着,戾气横生,他目光落在蓟无忧身上,凌厉如刀,蓟无忧瘸着一只脚,却跟着虎目圆睁,不输气势的直愣愣与其对视,全然忘了自己在别人府上,身后护着的是别人妻子。
秦恪连招呼都懒得与他打,张嘴就干脆利落道:“苍梧送客。”
声音里透着森冷狠劲,显然心情糟糕透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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