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闻言,更是气得两排银牙错响,脸红筋暴又是好一阵破口大骂,那戟指嚼舌之势何其凶恶,愣是将沐琳儿压制成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白兔。
柏明被吵得耳根子疼,秦恪神游物外一言不发,可他身为管家,总不能太过麻木不仁,只好温声劝着青萝先别闹腾。
豪门中的妻妾争锋,大夫们耳闻则详,心下一片清明不愿惹麻烦,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极具医者操守地复述:“……湿寒入体,要好生养着,这关头动气易滑胎……”
沐琳儿哭得快没声,亦没得到秦恪一眼关注,此刻心灰意冷无力抽咽道:“滑胎又怎样……没人在乎……保得住这次,那下次呢……”
“下次?你什么意思呢!”堪堪被柏明劝消停两息的青萝,气焰又一瞬窜燃,“我们殿下稀得害你肚里的孩子,她……”
“青萝。”在门口听了半晌的李绥绥,终于出声叫停这场争执。
听到沐琳儿肚子暂时无事,她算是彻底松下心弦,再听到她的辩词,亦不管是自己冒失在先,还是她玩阴在后,最后那点子不安亦跟着消弭无踪。
当下就觉得双脚冷得快失去知觉,于是舌尖抵向唇角,又唤了声:“出来吧,回去把衣服换了,不冷么?”
青萝一听到她的声音,犹自觉得不甘,面上的凶狠之色顿时委屈成一腔哽咽:“殿下,你倒是进来说一句,人家非要往你身上倒打一耙,这脏水咱可不能接……”
李绥绥抬脚跨进门槛,站定在秦恪几步之遥,背脊绷得笔直,淡淡道:“我确实撞到了她。”
青萝一呆,结巴道:“殿下你……你、胡说什么呢……”
——就算撞了也不能认啊。
在场一众跟着安静下来,个个神色诧异而复杂,没曾想这种事,她居然毫无心虚之色直接承认了。
秦恪无甚表情,只回身望向她,约摸是她的脸过于惨白,衬得眉眼色泽格外湿黑深邃,她额角松散着小簇发丝,轻轻晃在眉尾,却丝毫不影响那不可侵的凌人气势,像极了数年前,她回拒元赫扬求婚时,那般轻鄙一殿的高姿态。
他不动声色看着她,明明那样不合时宜,偏生唇角止不住微微扬起,然而视线落向那拖出一地湿濡的衣摆,笑意又渐渐僵住。
“我有反应着去拉她,不过……”李绥绥望着秦恪,唇角微弯,带着一丝促狭,“她好像,不太愿意让我挽回局面……”
沐琳儿也愣了下,又啜泣出声:“公主……你这是说,我故意拿自己肚子陷害你么?”
“陷害?”李绥绥莞尔一笑,声音却极是傲然,“你不说你低贱么,配我来陷害?”
这般堂而皇之拿身份推责,再次惊呆一屋子人。
李绥绥先前还盘算着默认下此事,到底女人的心善变,约摸觉得此后被冠上“妒妇”之名不符合她形象,于是就改了主意。
对于沐琳儿不上台面的伎俩,她也懒得多解释,只对青萝扬了扬下巴:“现在,能随我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