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日久见人心,这位白捡的大哥不但主意多,还靠谱仗义,这几月汤天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好,犹死心塌地依赖于他。
汤大少爷感动得稀里哗啦,且认为当下安排周全至极,一想着遍山林木即将蜕变成雪花银,兴奋难眠,天未亮便积极赶赴牛瓦沟……
“……怕是真死外头了,他们吕家老爷子的坟还在山里呢,这两年草都半丈高啦……往常怎么说,过年前后都要回来扫墓祭拜……”
“欸,问这作甚?你是吕家的亲戚么……最近怎么冒出这么多亲戚来问……”
汤天星在村里獐头鼠脑转悠,探听到的俱是类似回答,一路问至吕家门口,只见那二进小院,院墙破败、瓦舍残漏,确实久无人居,心里更笃定二人凶多吉少。
再去吕家山地一瞧,他当时便大笑出声。
虽称不上什么高山大野,但其间林木葱郁高耸,当真有真材实料,让他忘形的是,汤家与吕家的山地竟是比邻相连。
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老天爷送财啊。
汤天星喜出望外,正欲进山巡视他的银子,却瞥见几个青年男子鬼鬼祟祟沿着小路朝山中去,他蓦然想起村民的抱怨,说最近打探吕家的人不少,当下认为他嘴里的肥肉被人觊觎上了。
他的心又高高悬起,恨不能眨眼之间伐光漫山大树,心中嘀咕着:那吕家父子也不知死在哪条江,尸身怕早喂了鱼,这怎么落实,哪去落实,白花花的银子能乖乖等着他落实么……
思及此,汤天星再不迟疑,十万火急奔回城找刑武,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高喊:“绝无问题,咱们开干!”
于是接下来,刑武极具效率地帮衬着做各方衔接、张罗人手,汤天星除了喊口号啥也不会,只当个甩手掌柜,惶惶终日盼着进账,直到半月后,大把的钱财,不费吹灰之力落入他囊中,他终于相信白日梦是会成真的,赚银子是能走这样的捷径!
一切顺利得不像话,偿完债务,余钱尚且富裕,倘若这时汤天星徒留人性,将钱分予劳苦功高的刑武,或者贴补家中用度,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可是,汤大少爷如饥似渴大半月,如今腰包鼓起,自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被刑武养刁胃口,尝过丹阙楼三窈的妙,由奢入俭难,外头私窠里的女人再难下嘴。
当务之急,是钻进美人窝寻求滋润,汤大少爷于是醉生梦死快活赛神仙,再闻那赌场掷骰子声清脆,搓牌九声悦耳,连嘈杂的吆喝声都似歌绕梁。
多么奇异美妙、生动诱人,大少爷心痒难搔,来都来了,不去玩几把像什么话。
……
陈建舟和水雀一人捏着一只酒盏,望着楼下赌兴正酣的汤天星,碰盏之余,也不禁齐齐摇头。
水雀似叹似揶揄,感慨道:“殿下当真会精打细算,借着这事顺道把木材搞到手,还把买木材的钱一并捞回,半点价值不浪费啊。”
陈建舟幽幽道:“这位大少爷当真是财迷心窍,白拿的银子也不嫌烫手,偏生还嗜赌如命,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万劫赌为先,就算殿下不算计他,他迟早也会把命搭进去。”
因赌博,陈建舟曾倾其所有并断送三指,赌徒的疯狂他深有所感,兴致到位,一赌千金,何所畏惧,如果不是李绥绥,难说而今他尸骨抛洒在何处。
“是啊,汤家的气运也就止于此了……”
以汤天星贪得无厌的性格、耽溺赌博的执迷,只会下滩翻船,更何况被人有心算计,且他自有骄傲,还惦记着之前被人摔坏来钱玉,扒光衣服之事,有钱加持浑身是胆,偏要凑到羞辱过他的庄家那桌去。
大少爷骄侈豪赌,听着庄家巴结恭维,一声声大爷唤得他心花怒放,输赢算什么,面子倍足,他没了来钱玉,可还有刑武,千金散尽仍会还复来,怕什么……
说不怕,可图一时之快,输得更快,眼见筹码疯少,他的脖子却如被枷锁套牢,怎么也下不了桌,心神亦完全不受控。
就赢一把,赢一把就收手,他怎么可能一晚上都赢不了一把呢,他不信……
后半场,汤大少爷更是输得惨不忍睹,毫无意外妥妥又欠下一大笔银子。
当他再次哭求到刑武面前时,他家好大哥真乃无语凝噎,长吁短叹直言不想再管他。
汤天星抱其大腿,揪心挠肺哽咽发誓:“大哥,我终于认清了,我真没赌运啊……以后再不赌了,真的,你相信我最后一次,要是我说话不算,铁定天打五雷轰……大哥,求你了,再帮我想想办法把钱还上,大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搞到钱的……”
刑武失望摇头,只苦口婆心劝慰:“这天上又不是时时能掉馅饼,哥哥最近也在找事情做,你也该寻个正经活计做才是啊……”
汤天星忙不迭点头哈腰附和道:“大哥所言极是,我听话去找事做,现在就去,以后都踏踏实实过日子,再不沾赌了,但是……大哥能不能先想办法,帮我把钱还了啊……”
刑武嘴唇动了动,为难道:“哥哥尽量想办法,你也别全指望我……要学会自力更生。”
汤天星满口答应,可他要能踏实做事,也不至于现在这副德行,反正他大哥都答应想办法了,于是他的心又落回肚子里,每日抄着双手,去刑武跟前探问银子的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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