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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宫,灯火如昼。
官家病危的消息并未大肆走漏,是以表面还算平静。
李绥绥去时,仍有四名太医待命,除此之外,龙榻一侧还伴着王美人,小妃子明显哭过,容颜似杏花沾雨,我见犹怜。
公主在稍远屏后处驻步,招手唤近池大伴问情况。
“……昨夜听声,喉咙里就有淤痰,早上太医例诊,说有轻微发寒,没曾想忽然就严重了……”
官家现状稍缓,只那呼吸伴哮鸣,犹如拉风箱。公主唇角紧绷:“昨夜,王美人又侍寝了?”
池大伴默然点头。
“两个都嫌命长!”
公主脱口带怒,惊得王美人愕然抬眸,正迎那双阴翳眉目,登时吓得泪珠成线,怯怯握住官家的手,啜泣道:“都是臣妾不好,万不该贪慕龙恩无节制,可臣妾、可臣妾只是想陪伴官家而已,官家您快些好起来吧,臣妾知错了,回头便斋戒三月,日日为官家诵经祈福……”
让男人无节制怎会是错,那叫本事,加之认错的声线比奶猫儿轻软,谁忍怪责。
可公主又非男人,半丝情面未留:“那还不去,光说不练?”
客套的话就这样被人堵得不上不下,王美人只好找男人庇护。
宠妃与闺女要干仗,官家头昏脑涨此时更大如斗,想都未想便轻推王美人的手:“你先退下……”
“官家。”王美人撒娇不依。
“去吧,都退下,我与公主说会儿话。”官家抬手,懒动轻挥两下。
待旁人屏退,李绥绥甫靠上近前,仔细端详着官家的脸,似乎一夜之间增岁十载,面颊青白形容萎靡,帝王威仪不在,他仅也是位幸苟存延喘的老人而已。
无人先开口,静默许久,却又同时出声。
“消气了?”
“你爱她么?”
官家费力睁眼,暗淡无光的眼眸带着疑惑。
李绥绥于是补充道:“王美人,你爱她?”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显然他不愿聊此话题,李绥绥也并不见得关心,轻声说不是,又缓声道:“很早以前,得了个故事,太过荒谬不敢同谁语,但我因此时常做噩梦,难受得快疯掉,我能讲与你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