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以前还不懂,现下年岁大了反倒明白,山民对山的敬重与敬畏。
“噢。”
阿夏点点头,走到出口时又缠着外祖父说点别的,她对这座大山很是好奇。
一路上外祖父讲了不少的稀奇事,把阿夏听得一愣一愣的,还忍不住回头去看松岭山,那庞然大物静静地坐落在天底下。她心里想真够神异的。
回去也要说给晓椿和山桃几个听。
一老一少不急不缓地走回家,外祖母正训生冬和小温,两个小孩浑身沾满泥巴,还大团大团地往底下落,脸上和头也有不少,整就是个泥人。
早回来的霜花站在那里,又气又好笑,“你们去哪野了?别是落进别人田里去咯。”
生冬抬起眼觑了外祖母一眼,缩着脖子摇摇头,很小声地说:“掉到自家还没种的田里去了。”
外祖母气得倒仰,那荒田离这老远了,边上就是条大河,都能跑那去玩,作势要拿竹条子打他们两个。
“外婆,哎哎哎,别打别打,”阿夏赶紧冲上去护着两个,虽然也气得不行,“您别打他们,到时候打痛您又心疼。”
她转转眼睛,“先给洗个澡,就叫外公带他们去插秧。一天天闲得慌,不插完半亩没饭吃。”
“成,你们两个哦,”外祖父背着手气倒是不气,想笑是真的,“你们三爷爷家里还有亩田,等会儿就带你们去插秧。老婆子,你也别气了,这大冷天的赶紧让他们洗个澡,换身衣裳。”
外祖母没好气地白了两小孩一眼,扔下竹条子进屋了。小温和生冬面面相觑,不过瞧到对方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被霜花和阿夏一人打了一下,让他们进到旁边的两间小屋里,打几盆热水掺点凉水叫他们自个儿洗,那淤泥水一大片,乌泱泱的。
洗的干净出来后,阿夏拿巾子给小温擦头发,问她,“怎么就掉到田里去了?”
“不是后头玩扑蝶去了,跑到荒田边上,见着两只青蛙,他们就说要捕两只,玩真正的娶亲,”小温讪笑,“青蛙一扑扑到田里,前头抓的没收住,一排人都被带到田里去了。”
阿夏听了直笑,又赶紧板起脸,教训两人,“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可不护着你们两个了。”
她话还没说完,篱笆前小八还糊着泥拖着草鞋往前面跑,后头还跟着她娘,手里拿一个根长竹条,远远地就骂到,“小兔崽子你别跑,瞧你这一天到晚皮实的。等我抓到你,非得给你打一顿不成。”
生冬和小温悻悻,忙转过头去,好似被打的是自己一般。
“要不是你们小表姐护着,今日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先进来吃口饭垫垫肚子,晌午就给下地去。”
外祖母双手叉腰,话跟没燃尽的爆仗一样蹦了出来,生冬和小温垂头丧气地进了饭间。
晌午也没做什么好吃的,昨晚还剩了不少的米饭,把大碗的饭放到横梁上吊着的竹篮里,盖子要盖牢。到要煮的时候取下来,等陶锅里的水煮沸就将冷饭抖落抖落,叫滚水将煮开。
跟熬粥那种软黏不一样。这样用冷饭煮出来的,米粒分明,是庄里人常吃的泡饭。
有时候太忙就煮一锅。拿咸豆子、咸鸭蛋或是一点卤豆腐配,再好些的人家拿鱼冻、乌贼蛋来下饭,不管哪种吃到肚里都美着呢。
外祖母不单煮了泡饭,还拿出一盘的麦饼来,要是平常就他们几个自己在家,配点残羹冷炙下饭就得了。可阿夏留在这,她便一点都不敷衍。
拿前面庄子碾出来的麦粉揉成团,又取了一小块的半肥半瘦的猪肉。剁好放点腌好的咸菜,一把虾皮和鸡蛋,和猪油,抹到麦团里,擀得薄。
这麦饼得放到平铁锅上煎,底下要刷一层油,炉子烧得烫,皮没一会儿鼓起来,饼皮变得酥黄,还泛着不少的焦点。
一个大圆饼,切成小三角块,盛在白瓷盘里,露出些许馅料。
“来,阿夏先尝一块。”
外祖母先给阿夏的碗里夹了一块麦饼。
“好的,外婆你们自己也吃。”
麦饼要热得才好吃,要是冷掉了,饼皮上头会浮着一层冷油,吃到嘴里有点怪怪的味道。
还烫时进嘴,饼皮酥软,很有嚼劲,里头的咸菜用水洗过好些遍,又没有放盐,还有小虾皮的咸味,鸡蛋来吸味,混在一块不仅不咸,反而别有风味。
但有点不美的是,吃完饼后碗里头还落了不少的馅,这时阿夏就会抖到泡饭上,顺着碗沿趁热囫囵下肚。
吃饱后碗筷也落了,外祖母边收拾东西,边说:“老头子,你现下就带着他们两个下地去,省得还杵在眼头闹心。”
“好好。”
外祖父应下,坐那的生冬和小温瘪起嘴,又不敢哭,不情不愿站起来,一道跟着往外头走。
乐得阿夏在后头笑,也跟出去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