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我高贵冷漠的眼光示意他继续。
“后来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公主是自己回来的……”男子声音一顿,似乎鼓足了勇气地讲述一个事实,“公主回来后就目光呆滞,不肯用膳,也不让我们回宫,说要等到您回来。”
“我知道了。”我冷冷地答道,这不怒而威的感觉啊~~。
“公主殿下就在里面。“那名男子换了个话题,”属下就在那边,如有什么事情,殿下吩咐就是。”
男子知趣地退了下去。一个太子,一个公主,即使不是谈论什么大事,也是难以容忍其他不相干的人听去的。
我推开门进去了。
或许是那位县老爷搜刮这个动词使用得过于频繁,或许出于美好而纯洁的考虑是公主的身份使然,总之整个布置看起来想到奢华,——但这种浪费并不是暴发户或土包子所能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我不怒而威的境界一样,大概是公主带来的人布置的吧。
“谁啊?”真正的不怒而威从我身后传来,“大胆奴才,这儿是你能进来的么?”
看来是正角出现了,——此时镜头转向我发自肺腑的内心独白,——万一我先看到公主,我总是要称呼她的,然而我无法确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由于披上了一件叫作皇室的又称为秘闻丑事的无奇不有且冠冕堂皇的纱衣。
我以三分之一拍的速度转身,以四分之一弱拍的速度回头,我要确保对方能百分百在我看到她之前认出我来。
“啊。”对方以一分之一拍的速度惊叫了一下,“小月不知太子殿下驾到,请殿下饶命。”
“退下去吧。”宫廷毒素在神经命令前先发挥了作用。“小月这就去叫公主。”小月应该是个丫环,见到我又惊又怕的。
当我还在思索这场公主王子的见面会如何开始进行以及敷衍下去时,一个身影扑向我怀中,陌生而冰冷,我甚至还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战栗,——当我以为我与公主的关系和性质已经确定了的时候,但公主的下一句话将我准备了二十多年的足以迷倒万千少女怨妇的情话生生堵了回去。
“三弟。”
我呆住了,但心中还是免不了的胡思乱想:早就听闻过皇族的生活靡乱荒唐,想不到居然让我碰到了。
“姐。”我保险地回了一声。
那名女子已经从我怀中出来。她看起来是那种媚态的美,但给人的感觉不是温柔婉约的水,还是拒人千里的冰。她脸色苍白,手脚无力,眼角上平添的半分惆怅和古典的憔悴,给人一种要呵护她的感觉。
“你从来不叫我‘姐’的。”公主从见面时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冷冰冰地说道,“看来不止我变了,你也变了。”
我无可置否地笑了笑,装疯卖傻,所谓真相,就在似与不似一线之间。
“那老女人没难为你吧?“我几乎敢肯定她说的是太后级别的人物,或者要么就是容嬷嬷。
“你说呢?”我用上了功能堪比瑞士军刀的轻笑。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破万破,唯快不破;千透万透,唯笑不透。
尽管此时的我表面上在肉笑,然而内心却陷入了暗中算计的境地,滴溜溜地打着小算盘:凭借我敏锐的政治第六感,我隐隐嗅到了一种叫作垂帘听政或者狸猫换太子的政变。无疑,这场变化中,受害者就是我,还有这位刚刚见面的公主,用我们的行话来说,就是“在野”。
“唉,想必你也和我一样。”公主好像自语又好像是对着我说道,“既然她这么不留情面,那么我们也不必仁慈了。”
我默然了一下。我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叫作偏执的东西,传说中七大无药可救的毒质之一,——女人的报复是可怕的,我已经怀疑我是否站在正义一方了。
“复仇能蒙蔽人的双眼,仇恨的消亡往往也是一条不归路。”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地劝解道。
“你真的变了,三弟。”那个声音越发的冰冷,“是他们逼你的吗?”
“没有,我只不过是看透了。”我并不懂得开导人,尤其是女人,还是深陷于仇恨中的女人。
“你看透了?可笑。”女人的声音冷静得不像人,一字一字清晰地诉说着,“那个该死的女人,将我囚禁起来,可是我一心要出去,我必须出去,要出去找一个将一切都看透的太子,帮助他夺回属于他的皇位。”
“我必须出去,是的,我必须出去。”本来我准备插嘴说上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随之的自语般的说话也显得更加的神经质和冷静,“可是我拥有什么呢?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可以用来谋取这些?我拥有什么,——绝世武功?军队?还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到头来,一个女人,即便我真的拥有了这些,到头来那些老东西一句女子难养也便将我做的努力化为乌有……”
我隐隐约约听出来了怎样一个故事,从中能听出一种绝望和徒劳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