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听话啊。
分明那么怕死,到头来还是为了救我?
真可笑。
“博士。”
有个声音叫唤着他。
他回头,看到重岳静静坐下,与兄弟决战的前一夜他似乎并不紧张。
庄宁与重岳交际不深,但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举头望月,风微微地吹拂而过,这个宗师静静地问:“夕最后……是怎么样的?”
庄宁暗暗看着他,虽然口头不说,但对于家人离去,重岳想必心中还是烦忧。
“她很英勇。”
想了半天,最终庄宁给了她这么一个评价,尤其是夕本就是胆小的姑娘,能有此番举动,怎么不配英勇二字。
这就足够,重岳微微一笑,没有去问细枝末节,转而嘱咐:“博士,夜里温差大,你或许还多穿一点。”
庄宁稍微能体会到夕被催促的窘迫了。
不过,也挺好的……他索性起身,拍拍手问了个问题:“宗师,你有把握战胜你弟弟吗?”
“他现在应该很强了吧?”
“他容纳了除了你和令以外,其他所有弟弟妹妹的权柄。”
重岳沉默了许久许久:“那或许是比较棘手。”
他把拳头握紧,目光平静:“可不能赢又如何呢?我终归要去解决他。”
“你若输了,大炎就没有屏障了。”庄宁有玩笑的意思。
宗师却很认真,立于城墙,注视狼烟与擂鼓。
“不。”他声音很低,“我微不足道。”
“大炎真正的魂灵,在那些将士身上。”
……
画卷之中狼藉一片。
山川开裂,海洋沸腾,仿佛所有人都尽皆死去一般,这里曾有一场大战,而今却那么静。
在炎国人的传说,大海的尽头有一片归墟,归墟是一切的终点,没有生者,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直至哪里传来了低笑,隐藏着压抑与疯狂,不断从嘶哑破损的喉咙之中吐出怪异的大笑。
“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
笑着的人从废墟上站起,手探入龙的头颅,挖出这死去怪物的大脑。
他以单手捏碎,享受着脑髓,如饮甘露一般。
伴随这个举动,他碳化的皮肤脱落,增生的组织上覆盖了一层层鳞片,他紧紧闭合的眼眸打开,从中流淌着盛怒的熔岩。
晨昏交织,光落于其上,映照出那庞然的影子,一条巨大的龙。
冥冥之中,二哥与影子对视,透过这虚像,终于窥见了那个存在。
“岁……”他终于停止了笑容,夸张的弧度一点点敛去,残留在脸上的只有无法言喻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