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以琛拿起那铲子,端详了一阵,说:“夫人,看来你相公还有不少事情瞒着你没说。这铲子精铁打造,两面开槽,铲尖磨的像刀一样,是个刨土的利器,如果当真是付老板的东西,那他必定不是个门外汉。那日我来铺子里,注意到院墙旁边有些泥土,带腥臭气,大概是从坟里带上来的。本官由此推断,凶手很可能是做盗墓这一行。”
付夫人两手纠结在一块,看了半晌罗盘上的“付”字,“他有时候去码头那边看货…我只去过一两次,那些人身上也是一股难闻的泥味。”
终于有了些线索,可以接着往下查案。留下一个衙役收拾下院子,几人拿着那包证物走出来,徐崇说:“盗墓贼在本地大多都有自己的盘口走货,少卿,我们挨个查过去,就算里面没有凶手,也会有认识凶手的人。”
严以琛点头,心想铲子叔这会儿应该在临水各种坟地探查,他就先去盘口打听一下,碰运气。
白胡子老头遁走好一会儿了,随便找了个酒馆钻进去,喝一杯压压惊。
酒馆老板看他一杯接一杯,还顺带着吃了两盘子下酒菜,拿起算盘算账。“老爷子,还喝么,三两酒算你十文钱,两叠小菜八文。”
老头吸溜一下把最后一点酒吞进肚里,掏身上的银子。从袖子里找出来五文钱,靴子里倒出来两文,又在帽子里找到一文,总共八文,多一点也没了。
老板斜着眼看他,老头摸了摸通红的脸,准备装傻。这时桌侧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放了两块碎银在那几文钱上。老板一看,立马划拉过来,抬头去看是哪个阔绰户请无赖老头喝酒,就见一个俊美的年轻人坐在了他对面。
老头哎呀一声喊,上蹿下跳手足无措了一阵子,突然喊了一声:“店家,再来二两酒,一盘子头肉!”
叶渡清不想喝酒,托腮看着老头子,开口问:“包子爷爷?”
老头笑嘻嘻地去摸他头,“小叶子越长越俊了,嘿嘿。”
店家把酒菜放到桌上,老头刚想要倒酒,叶渡清就把酒壶和盘子都拉到自己这边,一副“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喝”的架势。
老头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知道这孩子表面上看着呆,但是威逼利诱很有一套,他这时候不说也总有被套出话的一天,反正天一不在中原,自己透露一点问题不大。
清了清嗓子,他稍微坐坐正,说:“你想问啥?先说好啊,多了我也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
叶渡清直接就问:“寻路决是什么?是师父要我找的杯子吗?为什么去县衙给大理寺的人传话?”
“哎呀我本来想给你传话的嘛,可是你又刚好不在,我看你最近和大理寺的人走得近,告诉谁都一样嘛,就跟那切死人的小伙子说了。”老头笑呵呵的。
叶渡清夹了一块盘子里的肉,丢给桌子旁边的一只潦草小狗,小狗叼住吃了,高兴得直甩尾巴。老头的心在滴血,这不糟蹋嘛!
“跟踪我干嘛?”叶渡清接着夹肉给狗吃,“有事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老头急得抓耳挠腮,“临水人多眼杂的,我不好现身。再说了,我替你师傅考察考察你身边的人咋样…”
“寻路决?”
“寻路爵就是你师傅雕了乌龟的酒尊,那是找到前朝古墓的钥匙,你师傅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事就没告诉你,只让你把酒尊找回来。江湖上不知道被谁放出了假消息,说那杯子是昆仑磁玉,有提升功力的效果,所以江湖门派都来抢东西。”盘子里的肉少了三分之一了,老头盯着肉,嘴里倒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全说了。
叶渡清看他吐露的差不多,就把酒和肉推给他。“杯子是不是你弄丢的?”
老头本来兴高采烈倒酒呢,一听这话僵住了,这死孩子,感觉的太准了点,怎么听出来自己心里发虚的。
“唉。”老头叹口气,“就我喝酒的那么一会儿…那谁知道就…再说了天山上都不是省油的灯,那谁成想就有人敢来偷东西呢。”
“那个古墓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为什么是师父守着钥匙?”叶渡清起了疑心。
“额…”老头大脑飞速运转,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你知道你师傅活得久了,和前朝的人有些渊源,帮旧相识守一下祖坟也是很正常嘛…前朝又奢靡,墓里头什么都埋进去了,让人挖进去怕是又得腥风血雨一阵子,于情于理他都要负点责任。”
叶渡清想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他师傅的事情他也不去追究。“包子爷爷,你找到杯子在哪了吗?”
老头大摇其头,“哼,我要是找到寻路爵,现在都在天山了。小叶子你是不知道,你师傅知道杯子丢了,骂我骂的那叫一个凶啊,明明平时对你都轻言轻语的,哼。”
叶渡清无语,心里盘算起来:这杯子不在卢晓红、应雨手上,也不在青猿派那里;付春来本要卖给青猿派的那个,无论是真是假现在都已经丢了,现在只能等严以琛早些破案,寄希望于杀死付春来的凶手。
想着,他起身欲走,老头着急喊他:“走什么呀?你等我吃好喝好的。”
叶渡清转回头思索了一下,说:“要不你先回天山吧,杯子我来找。”
老头热泪盈眶,还得是小叶子,懂得心疼他这个老人家。还没感动完,他就听叶渡清又来了一句:“别又丢什么东西了。”老头一口酒卡在喉咙里,直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