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是要出差的,向柏余突发奇想,让每个部门的部长级干部都一同陪他参加一家大型网络公司举办的一个会,地点在北京。我严重晕机,和向柏余说能不能不去,他说你说呢,然后我就乖乖认命了。那个什么会要开三天,我逛了一下午的超市采购必须品,回到家已经晚了,我以为顾易森会晚回来,随便买了份炒饭打算凑活着吃,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我乖乖地承认错误,指了指炒饭,大方地表示可以把食物让给他。顾易森抬了抬眉,拎着我的后领到他旁边,然后就变成了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凶残地瓜分一碗面。顾易森有严重洁癖,所以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激动吃完后用油油的嘴亲了他一口。幸亏他没有白我,只是非常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说了一个字——“油”。
我只得把头低到桌子上。唔,果然是嫌弃我的……
说好是第二天在公司西门那边的停车场上车,我气喘吁吁地到达时迟了五分钟,可是还是不见一个人。我怀疑是不是我搞错了,正要拿出手机的时候,听到响亮的喇叭声。向柏余坐在他那辆黑色的宾利里,脸上带着笑意,冲我挥了挥手:“上车。”
我一惊,竟下意识退了一步。“其……其他人呢?”
“他们先走了,在机场等我们,你和我一起走。”他很自然地解释,我想我也就晚了五分钟,不会这样也等不了了吧?但我自知理亏,不敢和他争辩什么,乖乖地钻进了他那辆夸张的车,我喜欢坐在副驾驶,可是顾易森从不会让我坐,我因此还和他小闹过,最终还是拗不过他。麻烦的男人……
向柏余看上去心情不错,一路上甚至是吹着口哨,遇上堵车的时候,也哼着英文歌。这一点和顾易森不同,顾易森不常开车,如果开车停下来等红灯,他会用手指敲着方向盘,神情认真地看着前方,和他谨言慎行的形象倒是很符合。
真奇怪,才分开那么久,就又想到他了,接着想到今天早上迟到的原因,我的脸有点发烫。向柏余忽然转过头,看我,“很热吗?脸这么红?”
怎么会热,这是秋天,我不好解释原因,只好点头。向柏余打开车窗,问我好点了吗。凉风吹来,我觉得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了点,舒了口气。
去机场不是很近,路上向柏余和我聊以前的事,问我在哪里上的大学,我说J大,你是那种神府出来的海归,会知道我们这种学校吗。他笑说没那么神,而且J大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他又问我为什么选J大,因为J大的计算机专业吗。我说本来想往N市走,可是那个时候发生了一点事……
向柏余会心一笑,说是因为你男朋友吗。
我不知道这个人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像个女人一样爱八卦,我模糊地“嗯”了一句,不再理他。然而,我的思绪已经回到了那个时候,暂时拉不回来了。
那时的我没现在变扭,还算的上是敢爱敢恨的那种性格,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顾易森,就拟定了告白的计划。于一颖知道这件事非常惊讶,因为她准备和林宇告白的时候我是如何如何的佩服她啊,让她以为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我研读各类书籍,偷偷请教了我们班的恋爱达人,并且不惜重金买通了顾易森那伙人里的一个,打探他的口味什么的。我在做这些小动作的同时,顾易森对我的辅导继续,只是我对待他时的表现自然就不像从前那么自然。所以时不时他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像打量一个神经病一样。那时他辅导我刚好一个月,我在周测中的成绩也稳步上升,可是顾易森是完美主义者,依旧是不满意。
我把情书给他的那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我一到校就看到课桌上的卷子,物理竟然大大超过及格线,直逼良好。我于是更加相信这是个幸运日,顾易森一定会答应我的。于一颖给我壮胆的时候说过,顾易森对全校的男女都不正眼看一眼,除了我,可见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午休的时候塞到他课桌,到了晚上我胆战心惊地给他卷子,他却脸色如常,看我一脸煞白,还问了一句是不是生病了。我第一次六神无主地摇头,傻气地落荒而逃,这件事也在后来的岁月被于一颖疯狂地嘲笑。
顾易森是很无辜,他那天没看到那个信封,到第二天才在放学的时候告诉我说收到了,我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下,但没过多久,又重新吊起,紧张兮兮地看他。他的眉眼淡淡的,说话的声音却有点紧,“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你把心思拉回来,成绩自然上去了。”
他转着弯说不,我也只是“哦”了一声,以我对他的所知,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绝,好像有点逃避的意味。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便不打算放弃,我那么小的年纪,却已经学会坚持不懈(厚脸皮?),然后之后的一个月,每天都写关于他的日记,第二天夹在他给我的作业里,他一句话都没有提起,我也装作不知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和他耗。
在我的死皮赖脸下,他最终臣服了……这还要多亏于一颖女王的支招,虽然她自己在感情路上一塌糊涂,给我的建议倒是非常好:当他习惯了你的行为,你突然中断,他一定受不了。于是我第二天没有再给他我的秘密日记,他翻了翻作业,没有说什么,但是表情有点疑惑的样子,还特地抬头看了我一下。
三天后,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
十多年前,学校查早恋还是和现在一样勤,教导主任也是清闲的可以,我和顾易森在学校根本就见不得光。他周末也不愿意出来玩,我问他要家里的电话,他不给。我一开始能忍受,但是慢慢地,我开始泄气,觉得这在不在一起简直没有什么差别嘛……我闹别扭,不做他布置的作业,胡搅蛮缠起来。虽然他那时也和现在一样不会低头,但我绝对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说不理就不理人,后来赌气和班里另一个男生走的很近。放学时一起走,直接和他擦肩而过,之后忍不住回头,看见他僵硬抬在半空中拿着卷子的手臂,头有点颓然的低下,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能也是青春叛逆,幸亏我还没坏到家,也幸亏他没就这样放弃我,反而时不时给我偷偷送颗糖,夹着一张“对不起”的纸条,我们很快就和好了。他像以往一样的沉默少言,几乎都不笑,但是面对我时,态度不会那么生硬。我想那就是他的性子,我和他在一起大多我说话,谈谈家里谈谈学习谈谈我最近喜欢的明星。他基本没有提及过他的家庭,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是有一次无意中在他钱包里看到的,他在说“我姐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微笑,而且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觉得很惊讶,但是并不打算多问下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了解下去。
其实想想他待我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较容忍。我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做手工,经常忙里偷闲做些钱包、娃娃之类的,送给顾易森,他每次都有点嫌恶的口吻说“好丑”,很勉强的接受,我以为那些会被他扔掉,没想到有一次在他的储藏柜里,发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都是那些东西,甚至是很丑的,都被贴了标签,写上日期。
我当时很感动,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献出了我的初吻,我知道也是顾易森的。我主动吻的他,现在想来还是懊恼不已。我怎么就这么不矜持呢?那只是个持续了两秒的吻,吻完后我脸烫的要命,顾易森却嘴角含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今天很高兴。
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但不是因为我们的初吻,而是因为他说,他很高兴。
顾易森成绩很好,但是他从不去参加什么自主招生,也不参加什么竞赛,我知道如果他去一定有很多相当好的机会的。我们一般都想考省内的大学,但我以为顾易森的目标应该是北大清华,差一点也是N大稳稳的,没想到他说他想去S市。我当时就愣了,问他为什么,他耸耸肩,说没有原因。
然后我有些恍惚地抱了他一下,我知道父母想让我去N市的大学的,我也是早就定下目标的,那样就说明我们要分开了,而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也无法理解他的这种想法。或许是……真正的原因是残酷的:他想和我分手。
想到这里,我感觉万分委屈,大声骂他,还用力捶他后背,他有些吃痛的“呲”了一声,我想我的力气还不至于这么大吧,眼泪滚了下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