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洁的皮肤还沾着水迹,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女人,坐在水潭的对岸。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可隐约能看出昔日的华丽,衣饰上绣着飞舞的凤图,还有金光闪闪的凤冠。
西晏顺着她坐的地方看去,才发现另一张毛皮毡子的掩盖下,顔子昭正的躺在那里,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已经醒了,却直挺挺的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
她激动的起身要过去,被那老女人呵斥住:“别冲动,丫头。”
西晏披着皮毡,勉强站住了脚,带着疑惑的问道:“老婆婆,你是谁?你救了我们?”
那女人发出尖细的笑声,明显年轻的很,可相貌却像个年近八旬的老太太:“本宫今年才二十五,已经成了老婆婆,端妃那女人果然会折磨人……”
西晏没有言语,看着她的装束,明显是北岳的风格,头发的梳理也是北岳宫廷的高发髻,身上破旧的衣服,乃是正宗的皇后装。她被吓了一跳,震惊的打量这个女人,她预感到这女人身份不俗:“你是……”
“你和端妃的儿子一起下来,装束又是王妃规格,显然你来自宫廷。既然来自宫廷,你竟没有听说过昌平宫的主人是谁吗?”那女人言语犀利的反问。
西晏当然知道昌平宫的主人就是十来年前惨死的董后,她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女人,竟然在暗示,她就是那个死去多年的人。
从小娇生惯养的西晏,此刻被吓的面目苍白,强制镇定了情绪,又看看躺在对面的顔子昭,戒备的问:“你想怎么样?”
那女人笑了,笑的凄凉又不屑:“我等了很多年,就等着有人下来,听我诉说这怨气,我等了太久,我知道北岳会亡,时间比我预期的晚了一点点……”
西晏不确定董后的意图,心中嘭嘭直跳,她料想董后的怨气一定很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十多年,非一般人能做到。
“丫头,看起来你比本宫幸运,端妃的儿子直到掉下来,都在护着你。没想到这么狠毒的女人,竟有这么深情的儿子,实在没能想到啊……”董后的声音趋于沉缓,叹息多过惊讶。
“他现在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西晏隔着水潭焦急的大叫。
“他没有你幸运,下来的一瞬间,你们本是对着冰面,是他在下落的时候果断的将你抛进温水潭,他落在冰面上,胳膊和脊柱受了伤,无法动弹。”
西晏听到她的讲述,心口猛的一疼,眼泪抑制不住滚落,不犹豫的踏进水潭想游到对面。
“别动!”董后在对面呵斥了一句。
西晏没有理睬,执意过来。直到董后拿过一块尖冰,从顔子昭的肩膀上刺入,血液崩出,顔子昭疼的钢牙紧咬,脸色红的发紫。
“不要!”西晏不敢再往前,心疼的看着他,乞求的看向董后,“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要动,本宫已经说了!”董后依旧手执那块尖冰,随时有深入的可能。
西晏吓的不敢再往前,她怕顔子昭受到更多的伤害:“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不要伤他,帮他止血,我求你!”
董后大约乐见西晏这副模样,竟爽朗的笑了:“你听本宫讲个故事,听完了,我就帮他止血。”
西晏不知道董后在耍什么心计,眼见顔子昭痛苦的样子不堪忍受,可如果不答应她,就不能确定会不会有更多的伤害等着他:“好……我听,你讲。”
董后慢慢松开放在尖冰上的手,神色较刚刚缓和了些:“你既然是太子妃,一定听说过十年前的事,当年本宫进宫当皇后的时候,年纪还小,被诡计多端的端妃害了,昌平宫里的石雕,就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当年那石雕确实精致,她知道那东西会释放出一种物质,使得接近它的东西发生改变,于是就假装喜欢,惹来庆妃的妒忌,两人争执不下,皇上终于将石雕给了本宫。其实这一切都是她预演好了的。原本在我没进宫前,皇上就有意扶她做皇后,只是董氏一门实力强大,她不能应对。皇上也不得不屈服,立了我们董家的女儿为后。端妃表面贤良淑德,其实内心极为险恶,用尽一切办法铲除前面的敌人,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西晏泪水止不住流淌,她没兴趣听董后的故事,可顔子昭的血在一直流,她怕说出惹恼了董后的话,让顔子昭受到更多伤害:“继端皇后再阴险,她也已经死了,宫里的庆仪贵妃因和她争宠,也被害身亡。说起来您成了后宫位分最高,最长寿的女人,是因祸得福!如今北岳皇宫塌陷,昔日繁华不再,其他妃嫔也没有得到更好的下场……”
“可本宫困在这里十年!”董后语气里是深深的恨意。
西晏眼见顔子昭疼的痉挛,却发不出声音,急的心里直打鼓,为尽快结束谈话,心里一横,仅凭一己猜测,大胆道:“继端皇后,也就是娘娘您说的端妃,坐上皇后的位子没有几年,就染恶疾身亡,显然是老天报应!韶恒在外流亡多年,才回北岳不久,就赶上国家覆灭,太子的位子还未暖热,便成了亡国奴!相比他们母子,西晏觉得,娘娘反而更加幸运!”
董后一怔,眼神因为她的一席话而有了一丝缓和。
“娘娘虽然被困地宫,却能洞晓世事!端妃已死,皇上驾崩,北岳亡了,韶恒如今已然苟延残喘,行尸走肉,留他一条命又能如何?”西晏知道顔子昭听来一定很绝望,可她不希望他的命落在董后的手里。
“哦?说来你对韶恒倒是甚为不屑,那本宫刚才见你冲动的想救他……”
西晏着急间双膝跪在地上,凄婉的朝董后道:“那是因为他是西晏的夫君,西晏从小就受到三从四德的教育,夫为天,妻为地,如果夫君没了,臣妾和未出世的孩子,如何自处?必定是随着夫君赴黄泉!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是拼命想保夫君周全的,况且在这样的乱世,西晏已经无依无靠!”
董后显然有了些许动容,沉吟了片刻。
西晏抓住机会,继续进言道:“西晏千里迢迢被嫁到北岳,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皇宫里倾轧重重,日日如履薄冰,惟独太子对臣妾关怀备至,如今如果他不在了,西晏哪儿也不想去,就葬身在这里好了……”西晏说的情真意切,这个世上,往往最缺少什么的人,越容易被什么所感动。
顔子昭听的激动,血液上涌冲开了穴道,董后听的出神,没有及时反应,反而被一跃而起的顔子昭钳制住。
“西晏!”
“顔子昭,别伤她!”说不上为什么,西晏竟然不想让已然心理扭曲的董后受到伤害,也许是知道有了身孕后,更珍惜生命的存在。
“韶恒,你已经受伤,没有我的帮助,你的体力根本不可能出去,如果你执意妄为,脊背上的骨头就会碎裂,肩膀上的伤口也无法止住血。”董后显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放了西晏,让她出去。”顔子昭声音不大,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母后和你的恩怨,我来承担。”
“哈哈哈哈……”董后忽而笑的凄厉,瞪着面带严肃的顔子昭说,“你承担什么?你承担的了十年在地下的生活?本宫早该死了,可偏偏老天没让我死,让我活到今天,看着北岳灭亡,看着端妃的儿子掉下来。可惜啊,你比端妃天真,因为这地宫其实没有出口,不然本宫找寻了这么多年,为何最后只有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
“上面已经塌陷了,这里很快也要遭殃,在这里很危险,如果找不到出路,无论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