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的时候,接到一个人的电话,特别罕见的约她喝茶。
红木桌上茶具颇全,精致巧小的瓷具一一摆开来,冒着茶香气的瓷壶被人提起,走马观花般快速倒进摆好的精致小巧的瓷茶杯里。
那人似乎经常喝茶,动作娴熟,给人的一种感觉,倒是真正像几分山居隐人的样子。
袅袅上升的茶香在眼前氤氲着。
他们身在一座小亭子里,正数十一月,阳光没有夏天那般热恋,淡淡的普照下来,倒也落得这深庭古园里深浅不一的阴影,沿着亭子口是鹅卵石铺垫的小路,而在两旁土地中,别出心裁的种了几棵枫树,现下落了叶红灿灿的漂亮极了。
眼神再转过来眼前的男人程怀明身上,他已经五十四岁,鬓角处有几根白发,眉目间没有在商场上打拼的凌厉算计之色,笑容可掬,倒也更显得他慈祥和善。
“来,尝尝。”程怀明丝毫不介意尹步步打量自己的眼神,笑笑把茶杯给她。
尹步步道了声谢,接过茶先是闻了闻然后浅酌了一口。
程怀明问她,“怎么样?”
“很香。”
程怀明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笑,“这是爸爸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他向来喜欢静态安惬的生活,可总是无奈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清闲不得。”
他随意的提到‘爸爸’,可眼前的女孩子恍若未闻,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瞧,眼底清澈一片,歪着脑袋像是听他讲什么好听的故事一样。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轻巧的转换话题,“这些年看着你平步青云,光彩照人,可我还是想要问问你的……这几年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呀。”她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反问,“都说了平步青云、光彩照人还有什么不好的?”
她拿他的话,生生的打了他的脸。
程怀明无视她的话里有话,依旧笑笑自若的说,“那就恭喜你了。也恭喜你心想事成拿到合作案。”
“虽然你这话的真挚度为零,但我还是很开心。”她笑起来,仿佛是真的一样,“我说过的,我会一点一点拿回属于我的。”
“步步……”
“不要这么叫我!”
她的笑容在空气中愈加寒冷起来。“我会忍不住想吐。”
“五年前的事情她是做的不对,但是五年了,你处心积虑的跟她针对那么久难道还不够吗?!”他说话越来越急,以至于他说完以后红了脸,剧烈咳嗽起来。
尹步步别过脸去,脸上隐隐约约有些不忍心。
他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声依然在耳边,“原谅她好吗?咳……五年前她真的不是有意,她只是……咳……只是接受不了……”
所以呢?把她赶出家门,仿佛她是什么赃物一样,毫不留情。
步步狠狠心,拿起手中已微凉的茶一饮而下,微微一笑。
“与其在这里装可怜劝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用什么安慰的话哄得她开心,毕竟后者更现实一点。”
她握紧了包包,抬腿准备走,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正了正身姿向前倾,看着他讶异的脸,“让她把那份文件紧紧握好了,哦不,即使她紧紧握着也没关系,因为,是我的东西,它终究是我的,无论我用什么方式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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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她不允许自己哭,可是眼泪没有志气的掉下来,她抬头想要傻傻的学电视上把眼泪倒回去,但更加戏剧性的是,没有平衡支撑,她又穿着高跟鞋,跌倒再容易不过。
脚腕和膝盖传来一股钻心的疼,她撑开手,本来干净的手心这时一手灰不说,还有三五个小石子印在上面,她的膝盖更惨,丝袜跟地面摩擦已经划开一个口子,里面被蹭掉一层皮,突突的冒出血来,更可恶的是,她的脚腕还来凑热闹,她试着站起来,可是发现她疼得根本动不了。
她的眼泪更凶了,她安慰自己是疼得,不是因为伤心。
她的包在她摔倒的时候被她扔到一边,她慢慢移动身体去拿,已经被眼泪湿润了的眼睛这时发现,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捡起来了包包,接着是肩膀,他紧紧握着她,继而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盖过她膝盖上的血腥味传到她鼻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尹步步被他扶起来后,她讶异的问。
面前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淡漠的神情有一丝动容的意味在,“我听见爸爸给你打电话,所以我就跟着出来了。”
他穿着白衬衫,可是他极瘦,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总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但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病重少年,看一眼都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