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让你有机会去买晚餐,你到底在搞什么?话说回来樱也是莫名其妙……」
然后斜眼瞪了幸太一眼。幸太不晓得怎么反驳,只能迳自回到无趣单调的钉钉子工作,把下巴靠在拱起的膝盖上。这个工作正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你又在想『反正我就是天生倒霉鬼』吧?」
「才不是。」
叩叩!幸太没有抬头,只是一面继续不熟的工作,一面回应堇的话:
「我很清楚,笨的人是我……这个和倒不倒霉无关,是我自己造成的。」
听到幸太低声的回答,学生会办公室一片安静。堇、北村,甚至连书记总务两人组都以看到什么东西的眼神凝视幸太。
连旁人都看得出来,做蠢事的人是我自己——再度体认到这一点,幸太更加垂头丧气,可是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明明想要拉近和樱的关系,结果当她真的来到眼前,我自己却想要转身逃开。之前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原来的自己只是觉得幸福、只是很喜欢她、只是打心底呼唤樱、顺着真心欢笑,只是如此而已。光是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幸福得快爆炸。
她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幸太没有这种晦暗的想法。
也没有觉得鼻子深处一阵刺痛、视线也没有因为不明原因流出的液体而变得模糊——
「好……痛!」
叩!自己挥下的铁锤直接落在大拇指上,幸太和刚才的堇一样滚倒在地。完全忘了刚复原的双手还在进行复健,没办法像平常一样动作。
「你……你这个笨蛋!还好吗!?该不会又骨折了!?」
「骨、骨头应该没事……不过……哇啊!血!」
从指甲与肉的缝隙之中,流出了比堇多三倍的鲜血。堇拿过面纸用力压住,面纸立刻被鲜血染得通红。幸太只是不发一语看着一切——我为什么这么笨?这股自我厌恶也与鲜血一样快速填满他的胸口。
「发什么呆啊?快去冲水!如果有木头碎片刺在里面就糟了!」
北村从腋下扶起幸太让他站起来,几乎是用拖的把他带离学生会办公室,来到有洗手台的走廊。多亏如此,幸太一瞬问涌出眼睛的丢脸泪水才没被任何人看见。
***
「怎样?还好吗?」
「唉……血好像止住了,也没什么大伤口……对不起,造成这么大的骚动。」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骨头也有事,吓得我一身冷汗。」
虽然用力挤压血还是会一点一滴渗出来,不过已经不至于流个不停。啾!关上水龙头的声音莫名高亢地在无人的走廊上响起。
可是幸太没有心情回学生会办公室,就这么站在原地。北村没有开口责骂,只是陪着他在洗手台坐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完全不和狩野学妹说话?你们两个今天的样子都很奇怪。」
幸太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不过还是张开嘴巴:
「那个……」
情况演变到现在,已经比刚到学校遇到全裸的北村时更加恶化了。当时没说出口的话,此刻在喉咙深处凝聚在一起,卡在幸太的胸口。
现在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口!事到如今还不说,恐怕一辈子都会卡在喉咙里。我不期待眼前的北村能够帮我,可是这件事似乎只能对北村说。幸太先是东摸西摸才开口说道: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久别重逢,所以一开始八成是因为紧张,所以才会假装没看见她,事实上我的心里一直想着小樱。我很在意她、不断悄悄偷看她,可是总觉得……总觉得……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幸太学着北村在他身旁坐下,无精打采地塌下肩膀。余光射进走廊的夕阳已经西下,在变暗的走廊地板上,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就像笼罩在一层半透明的蓝色窗帘里,两个男人之间没有什么对话,只是各自凝视自己的指尖。
「你们本来不是很顺利吗?」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住院之后一直见不到面……美好的气氛中断之后,我就不记得我的心是怎么产生那股感觉……就像水分蒸发,两人的关系只剩下干燥的黏稠感……总之我就是没办法自然和她相处,没办法顺从心意行动。我和学长不同,我是个胆小鬼。」
「我也是胆小鬼。」
北村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缩起肩膀,完全不像他该有的模样。
「我从来就没办法顺从心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