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基在凯萨琳回到浴室后重新睁开眼睛,她左顾右盼一阵,最后将东西全部摆到洗手槽上方的置物架,然后旋过身为尼基解开上衣。凯萨琳定睛在一颗接一颗的钮扣上,并在靠近伤处时放缓动作,方才刀尖已经在衬衫上划出一道缺口,所以凯萨琳不需要让尼基卸下整件上衣,只需要敞开它就够了。
好在尼基没有比昂奇先生那样坚持,否则这个动作可能永远都不会完成。
当凯萨琳打算回头摊开医疗包时,尼基出声提醒:「您可能需要先将双手洗乾净。」
凯萨琳愣愣地看着尼基,然后才低头观察自己的手,上面全是阁楼的各式脏污,还有渗进指甲缝的凝结血污。她打开水龙头,拿起肥皂便是一阵搓洗,白色皂身很快就染上污浊的灰色,凯萨琳甚至不敢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比昂奇先生在你出门之后有打电话过来,他要我转告你:『锡安圣地的星光不减。』。」
凯萨琳紧绷得转达这则讯息,当她用毛巾擦乾双手时,尼基继续下达指示:「请您打开医疗包,我们只需要用到像鉤子的针、缝线跟一罐迷你的玻璃瓶。」
尼基再次闷哼一声,于是凯萨琳把酒瓶打开递给他,尼基回以虚弱的微笑。当凯萨琳依序取出需要的工具时,尼基回应了比昂奇先生留下的暗语。
「老闆是要提醒我们…这件事,」尼基意有所指得朝门外点头,涔涔汗水不断滑落额际,「锡安圣地指的是锡安国家公园,位于犹他州,那边盛產“煤”,代表“柯尔”;星光需要抬头才看得见,意思是要我注意点。」
尼基喝了几口烈酒,随后又把瓶子交给凯萨琳,说:「给弯针跟缝线消毒。」
凯萨琳接过瓶身,往那两样东西上方撒了撒,接着问:「比昂奇先生知道会有这件事?」
「老闆应该是猜到了,最近有人会採取…更激进的行动。我应该要待在这里的。」
「你即时赶回来了。现在呢?我应该怎么做?」
凯萨琳双手紧紧扭拧,尼基的伤口依旧渗着血,他的嘴唇也越来越惨白了。
「待会儿,我一把刀子取出来,就会有更多血涌出。请您拿出柜子里乾净的毛巾,我会接过来按压止血;然后,请您将那瓶玻璃罐的液体,随着我的指示倒在伤口上。」
凯萨琳点头,立刻从洗手槽下的橱柜内取出毛巾,她蹲在尼基脚边,等着他将刀子取出。
「看起来可能会有点血腥。」尼基善意得示警道。
随着一声闷哼,尼基小心却俐落得将刀子取出,原本不过是渗出的血液,如今却像涌出的血泉一般,凯萨琳赶紧把毛巾压往伤处,但鲜血很快就浸润布料,于是她把橱柜剩下的所有毛巾都塞往尼基的侧腹,他默默得接手按压。
凯萨琳立刻拿过那罐不过手掌大小的透明液体,仰着头等待尼基从这阵疼痛过去,他垂着头颅静默的样子令人不安,凯萨琳只好继续开口交谈以确定对方仍保有意识。
「比昂奇先生是怎么猜到的?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尼基的眼睫颤动,他缓缓睁眼,目光却有些失焦。
「我刚在商店听见纽约的新闻,诺亚?史密斯的浮尸被发现了。」尼基望向凯萨琳焦急的眼神,安抚似得扯开嘴角,「但美国传来的消息会有时间上的延误,柯尔要是知道军师已死、您却只是失踪的话,便会以叛徒之名想尽办法除掉您。」
凯萨琳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的双手仍然在颤抖,但那已经不完全是肾上腺素的影响了。她不仅仅是害怕,更是隐隐有股怒气,班杰明虽然死了,却依然没有放过她。
「请您将…双氧水均匀得撒在伤口四周,然后,您会缝纫吧?」
凯萨琳神情不妙得回说:「会,我会。」
「那我没什么好教您的了。」尼基重新抬起头,并缓慢拿开止血用的毛巾,「对不起,摩尔小姐。」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尼基。我还活着,多亏了你。」尼基的伤口在止血过后,看起来比凯萨琳预想中的更宽了些,她咬紧牙根,将双氧水依照指示均匀撒上伤口。
可是就在第一道液体碰上开口时,尼基便痛苦得哀嚎一声,使得凯萨琳不得不停下手,她慌张得问:「老天,这样是正常的吗?」
尼基点头,哑着声音催促:「请您…把它全部用完。」
于是凯萨琳继续将液体淋满伤处,尼基甚至痛得双脚都曲了起来。她站起身拿过勾针与缝线,这两样小东西因为浸过烈酒而溼滑无比,凯萨琳费了一些力气才将缝线穿过针头,并打上死结。
受伤的皮肤切口在止血、消毒后变得清楚许多,凯萨琳小心翼翼地凑向前,果断得刺下第一针,她感觉尼基的身子因而瑟缩,却没有再听见尼基发出任何哼声,凯萨琳抬头瞄了尼基一眼,却发现他的头已经无力倚在磁砖墙面上。她加快了缝合的动作,并尽量让缝线看起来整齐俐落,可是人体不像布料硬挺,而且刺下去的触感十分骇人。至少这个切口很直,凯萨琳不用多花心思去想着要怎么对齐。
在一段彷彿永恆的静默中,凯萨琳终于完成了。她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虽然听起来更像苦闷的哼声,而原来尼基没有晕过去,他立刻睁开眼睛表达感激。
「辛苦您了,摩尔小姐。」
「现在呢?打给比昂奇先生吗?」
「不,那支电话不能用了。我们现在要立刻离开。」语毕,尼基试着要站起来,却差点跌到地上。
好在凯萨琳即时接住了他,赶紧把人扶回原位。她严肃得说:「我去,你在这坐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