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姑娘如泉水潺潺般的诵经声不急不缓地传入耳中,太皇太后定定坐着,莫名想起了阔别多年的故乡。
——其实全是上辈子为了保命与混好日子练出来的技能,俗话说得好,不面对压力,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
比如敏若以前就想不到自己有跟大和尚混的天赋,也想不到这强练出来的能耐上辈子给自己混了口安稳饭吃还不完,这辈子还能给她继续捞好处。
这家伙的,出去还不得给菩萨多添两个铜板的香油钱。
作者有话要说:
1:果毅公是爵名,遏必隆一脉袭的是果毅公爵。
恪僖是谥号。
太皇太后可不知道敏若心里正做着多“不敬佛祖”的打算,等她诵毕这一卷,睁眼看她,也是此刻,太皇太后才细细地着眼打量敏若。
面容生得是很秀气文静的模样,柳眉杏目,鹅蛋脸面,与皇后有几分相似,面上又总带着笑意,温温吞吞的温和模样,穿着鲜艳颜色的衣裳,倒衬出几分明媚俏丽来,但仍然并不媚气,平静从容的,更是肖似皇后。
比皇后在这个年纪时,还要更沉稳几分。
但二人也有区别,譬如此时,敏若方才诵毕经书,眼角眉梢似乎都透着温和禅意,与皇后的雍容模样决然不同,显得分外平善可亲,杏眼里含着温柔又似是悲悯的笑意,垂眼望着经书,目光那么专注又温柔,好似云端上的佛菩萨,正悲悯地凝视众生。
真不似寻常少年女子,倒像是庙里莲台上走下来的菩萨,极尽温和慈悲。
太皇太后心中有此感慨,命人端了茶水来给她,又使人取来一串佛堂中的念珠,笑着递与敏若:“好孩子,在宫里素日常来我这坐坐,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年里年外外头人都进上不少,只在佛堂里放着了,与你戴上,也不算玷污了。”
敏若忙起身谢恩,太皇太后笑着道:“并不必如此拘礼,久了你就知道了。”
还有一匣新样式的绢花并两匹贡绸,是她原本命人备下与敏若的见面礼,此时一气命人端上来,又添了一对宫造珠花,“前头内务府进新样子,我瞧这对好看就给留下了,可留我这也是没处戴的,你小姑娘家家,花儿似的年纪,拿去戴正好。不要又辞又谢的了,你只管收着。”
敏若于是谢过恩,接过赐下的表礼,又略坐了一会,太皇太后才说:“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你姐姐要念你的,去吧,明儿个得空了要再来坐坐。太后今儿个病了不见人,等改日你来我这,我介绍你给她认识,她一定也喜欢你。”
一卷经书的功夫,太皇太后话里话外对她都亲近许多,大概是已经将她当做了同道中人。
敏若心道这忽悠人的功夫数年没用,今天一使还是那么当用,真不愧她当年呕心沥血点灯熬油地读经并向老和尚学习。
都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她方才肯定是满脸云端菩萨的悲悯慈和。
要是这会对面做的换个信别的的人,她也能一秒切换状态给对方来个世外高人的飘渺如仙。
咱们这就叫专业!
从太皇太后这混了份见面礼和初始好感,敏若起身告退,太皇太后还使她宫里的一个宫女带着小太监送她回坤宁宫,帮着提带见面礼,苏麻喇又亲自送她出了正殿。
这在慈宁宫这算是第一等殊荣了,出来时宫人们都不禁另眼相看,只说暖阁中,苏麻喇回到太皇太后身侧,见宫人撤去残茶,太皇太后持着那串檀香珠若有所思,不禁轻声问:“老祖宗,怎么了?”
“你瞧那丫头像她姐姐吗?”太皇太后问道。
苏麻喇笑着答:“瞧那容貌样子,活脱脱是第二个皇后娘娘了,才刚走进来时,奴才还当是见到十年前的皇后娘娘了呢。”
“我说她们不像。”太皇太后将檀香珠手串戴到腕子上,“皇后眼里有野心,有对钮祜禄家的挂念,可她家这老三眼里,什么都没有,平平淡淡,虽是笑着,也跟一潭静水似的……她俩生得那么像,可我看着那三格格,却想不到皇后,只能想到佛堂里画像上的菩萨,平静慈和,不起波澜,悲悯众生。”
是个有佛性的孩子。
言罢,她垂头低喃道:“若有佛菩萨转世,应当便是如此吧。过几日叫她与阿娜日见一面,都是心思纯净的孩子,她们两个应该会很投缘。”
苏麻喇心道那小姑娘瞧着挺明媚俏丽的,但她自认识人不如太皇太后,便不再言语。
如果敏若听到太皇太后的这段话,她一定会感慨自己的“佛光普照”技能真是愈发精进了。
瞧,又是一个被她忽悠瘸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