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最近大概找到一点种田的快乐——主要是她这菜种得随缘,洒下种子去也不施肥,种得是文艺养得是野趣,顶多她没事闲的拿着小壶洒点水,不求菜长得多好就没有负担。
每天早晨天气清爽的时候,搬一把躺椅在菜坛旁晃悠着,葡萄藤今年焕发出生机来,最近葡萄架上见些绿意,入目更是一派生机了。
虽然都还是小苗苗呢,这样的绿色也总是叫人心情舒畅、心境平和。
每天看着小菜的长势,还有缓过冬日,最近也抽出了新绿嫩芽的几盆花,都叫她心绪极安宁平静。
怪不得老头老太太退休了都喜欢养花种菜呢。
庄园上要引活水入园得有皇帝特许,敏若的庄子上没有,也没法引活水,平时又懒得出门动弹,故而穿越过来三年多她还没赏莲花采过莲子。
听康熙这样说了,敏若笑道:“那可得试试了。容慈她们最近也在学画,该带她们泛舟湖上,让她们试着将湖面风光落于纸上。”
康熙听了不由一喜,问:“都开始学画了?学得真快呀。前儿听绣莹弹琴,弹得断断续续的,怎么跟你半点不像?莫不是那孩子没慧根?”
“还打基础呢,哪能那么快把一支曲子弹下来?您这话叫荣嫔姐姐听了足是要哭的。画能画有几分像还不一定呢,她们都是刚起步,您要求就忒高了,恨不得她们一步登天,一个月内登堂入室,可能吗?”
敏若对康熙嗔怪道——这家伙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活脱脱一鸡娃家长啊。
康熙道:“朕那不是想着名师出高徒么。倒是容慈,那日我见她的字,真是大有长进了。读书也读得愈发深刻,有几个问题朕都没想到她能问出来。”
“可不就是大公主读得愈深了,臣妾拿不准,才叫她去向您讨教的吗?”敏若道:“臣妾这半桶水,也不知还能教她多久。”
——其实叫容慈去向康熙讨教,是她有意嘱咐的。
公主们的学识性格,最好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长起来的,而且她与康熙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有些事情康熙的理解,就是比她想的更适合这个朝代。
而在康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点,如果容慈她们能够好好吸收了,日后都会有用处。
康熙笑道:“看你这段日子手不释卷的,看出压力来了。你的学识朕还不知道?教她们足够了,不必把自己逼得很紧,若有哪里不大清楚的,只管问朕就是了。”
他有心多问几句另外两位公主的学习进度,但因法喀还在这,便没继续问,敏若那边叫人传膳进来,三人同桌用了晚膳。
看法喀吃饭的速度就知道他跟康熙是早背着敏若混熟了——没准混得比敏若跟康熙都熟。
敏若一边吃着饺子,一边在心里寻思这俩人是怎么在她不知不觉间就这么熟了的呢?不过也是她疏忽了,这段日子听康熙偶尔提及法喀的语气,确实不像平常生疏的样子。
她打心眼里有些不爱与做皇帝的打交道,但也知道康熙如今这个年岁确实是最适合套近乎的年纪,法喀的身份又特殊,想要与康熙混得熟是有先天优势的,而且就法喀表现出的性子——敏若不得不承认,好像法喀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头脑、偶尔表现得异常聪明、但行事大多数时候又不太着调的人,就是很能吸引把心眼子玩出花、心脏恨不得跟莲蓬似的都是眼的人做朋友,且让人非常容易相信他、与他亲近。
总结一下就是大智若愚心直口快的小直肠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心黑的人就稀罕小没头脑吗?
敏若一开始不太能理解这种现象,但后来根据她两辈子的经验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的。如果尝试着推己及人,在她刚穿越过来,对法喀没有自己弟弟滤镜的时候,她确实也是对法喀的接受容忍度更高。
当时他和舒舒觉罗氏都蠢,但他是有可救药只是混惯了就不想动脑袋的那种,比起偶尔搞出点迷惑行为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特别精明的舒舒觉罗氏,她是觉着法喀更省事、有得救。
再到法喀一点点靠近她,如今真被她当成自己弟弟,也是因为法喀还有一片赤忱之心。
而康熙碰上的是已经开始上进的大智若愚型法喀,接纳度应该会比她当时还要更高一些吧?
敏若不是学心理学出身,也没有仔细分析康熙性格的想法,这会心里感慨两句,法喀走前她又嘱咐人取来各色吃食点心,满满当当两个大食盒,她敲敲食盒,道:“这个盒子里是藕粉桂糖糕、豆沙杏花酥、杨梅酥饼并凤梨酥四色点心,每样装的三碟,有孝敬额娘的一份,你记得捎给额娘,还有给秀若她们尝鲜的,剩下一份是你的。这里头的熏肉、鱼鲊、肉脯也是一式两份,你一份,另一份给颜珠他们尝个鲜吧。”
说着试着拎了一下,没拎起来——乌希哈使老鼻子劲了才把她吩咐的那些东西都塞进两个食盒里,食盒又是纯木质的,结实的同时拎起来是有点费力。
敏若沉默一瞬,让开地方指挥法喀:“你就给拎回去吧,都是我宫里做的,哪样喜欢下回额娘入宫的时候请额娘捎个话,我再使人做了叫额娘带回去。”
法喀咬牙把两个像装满了石头似的的食盒拎了起来,无奈道:“下回三姐您可别叫额娘自己拎了。”
说着他要告退,还得把食盒撂下行了礼,才吭吭哧哧地提起食盒走了。
看他两手各提一个的背影,康熙想说其实可以叫跟着送他的太监提东西,敏若看出他的意思,笑容可掬地道:“就让他自己拎着吧,左右带回去都是家里人吃的,自己拎回去才有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