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苏醒（第1页）

新纪一年，元月初一，阴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透过树枝映射着的黑灰色的天空。这并不是黑夜的黑，也不是乌云的黑，就好像是整个天空已经变成了大地的模样，沉重又压抑。微风也吹不动天空的沉默，微风中还夹在着细微的灰尘，整个世界如同笼罩在一片灰黑色的迷雾之中。这种感觉就好像站在火堆旁一样，灼热又沉闷，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我此时正躺在一棵大树下，张牙舞爪的枝干就好像某些粗大的钢筋相互缠绕着，而我的正上方是一个已经破碎的玻璃罐子，想必我就是从这个玻璃罐子里掉下来的。挂在树枝间的玻璃罐子大概有四十几个，似乎是按照一些特别的规矩悬挂着的。这些玻璃罐有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破碎了，有些则是包裹着绿色的液体，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本能的驱使之下，我艰难的翻了个身，四肢着地的向着其中一个完整的玻璃罐爬去。果然能够看见绿色液体中隐约可见的一些肢体。也许这些就是像我一样被罐子封存的人类吧。

越是贴近自然，也越是贴近本能。我的身体没来由的传来一阵寒意，背后汗毛直竖。我立刻往一旁的草丛中爬去，难得的是我身体的本能并没有让我失去平衡。

就在我刚躲进草丛中时，远远的从小溪口走来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是的，来人同样赤身裸体，佝偻着身体，拄着一根长长的杆子，颤颤巍巍的往大树这边走来。应该是还不太熟练的使用双腿走路或是别的什么。

“喳喳喳”它嘴里发出的奇怪声音，然后又停下来倾听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什么，随后才拄着杆子往前，没走两步就又发出声音，确实什么以后就又继续向前走来。

我躲在草丛里尽量的控制的不要发出声音，虽然看起来是我的同类，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它很危险，不要被它发现了。”

它终于走到了大树下，我这才发现它在地面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了一排脚印。我连忙向着我身边看去，果然我的跟前也有一排脚印延伸到了大树下。

我的心中一片冰冷，我似乎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只能拼命的祈祷“千万不要发现我。”我当然可以去偷袭它，但是现在的我甚至都站不起来，显然我要比它弱。

就在我紧张的盯着它时，它似乎并没有看见地上的脚印，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办法看见。黑洞洞的两个眼框里并没有眼球。它用着手中的竹杆指引方向，然后走到其中一个玻璃罐下面。“乒乓”的一声，敲碎了玻璃罐，也敲击着我的心，我提起的心好像停跳了一拍。

哗啦啦的液体流了出来，还夹在着一个没有完全成形的肢体。只见它兴奋的咬在了这个没成形的肢体上开始大快朵颐。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肚子一阵抽搐，就好像被吃的是我一样。《孟子》中提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对他人都不幸，而感同身受，也是仁的开始。我不由的看了一下赤身裸体的自己，难道我也没有羞耻之心？

很快它就好像吃饱了。站起身体来开始走向其他的玻璃罐。可以确定的是它能够通过声音和耳朵辨别方向。通过它每走二十步就停下，我猜测它能够探查的范围在二十步之内。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直接往远处扔了一块石头。

果然它先是朝着我这边看了一样，随后一边“喳喳喳”的叫，一边向着石头掉落的地方走去，就在他离那块石头还有二十步的时候，它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我这边走来。

我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我却忘记了他可以通过声音探查二十步的东西，并不代表他就听不见我捡石头的声音。越是靠耳朵行动的，听觉越是灵敏。

它黑洞洞的眼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往我走来。显然它很自信，至少比我自信。它大概是觉得没有东西可以伤害到它吧，也许是它听出了我的小心翼翼。但是无论怎样，我都已经被它发现了。

那么我有什么优势可以站胜它呢？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跑，拼命的跑。我连忙向着身后爬去，但是人类的身体并不是为了四肢爬行而准备，我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我回头看了一眼，它开始不停的低声“咕咕”叫着，竟然直接向我跑来，就好像它能看见我一样。并且还朝着回头的我露出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微笑。

我被吓得“哇哇”乱叫，这是我发出的第一个声音，也许时间过得太久了，我自己都快忘记我的声音了。而它也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脸上露出了恐惧的面容，开始疯狂的向身后退去。后来我才知道，它可以通过声音判断周围的事物就像蝙蝠一样，也可以通过震动的强弱判断自身能否胜利，就像蜘蛛一样。

但是此时的我却不知道它的情况，也不敢擅自尝试，毕竟已经判断错了一次。

身后的声音渐渐小了，我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剧烈的爬行已经使得我没有一丝力气了。因为呼入了大量的灰尘，我的呼吸也变得困难。终于我看着身后一排清晰的脚印，无力的趴下了。“也许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无论我怎么不甘，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