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君者,若横生猜忌疑窦,只会叫朝堂动荡不安。朝堂不安,便是天下不安。”
这话是告诫昭华,也是自诫。
昭华放了手中的墨块,绕到御桌前来,双手交叠于额间,伏拜下去。
“女儿斗胆:父皇是仁君,可若有人正因知晓父皇是仁君而行大逆之事,那么父皇之仁心,最终也不是仁心了。”
他顿了顿,冷哼,“你倒口齿伶俐得很。”
永丰帝没叫她起,眼神从她身上挪开。
“如你所言,赵严赶在此时当朝参奏你四哥,岂非是受奸人挑唆?”
“赵大夫冒死上谏,焉知不是赤胆忠心?”她声线极稳,面对永丰帝这样严厉的质问也没有透露出怯意来,“女儿恭祝父皇得此良臣!”
“明年春闱,大邕若无战事,何愁不能招揽贤才。”
听到这话,永丰帝眉心一跳,再次打量起她来,“为何一定要无战事才能招揽贤才?”
她是在特意点什么?
可西北之事极为隐秘,昭华绝无可能知晓。
“湖州事未平,监察御史前往各州清查之事亦未完备,皇嗣正值非议,若有战事,便是内忧外患。若胜了倒好,可若败……届时,父皇必然无法投诸精力于科举上。父皇夙愿,又要再拖三载。”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永丰帝嗤笑,“你不过才回宫数月之久,如何知晓朕之夙愿?”
她没有说别的话,只一句陈述:
“国子监女学文试策论,是父皇所出。”
永丰帝忽而一愣,无言沉默了好半晌。
直到天际的余晖倾洒入紫宸殿大殿上,满堂光辉刺了双目时,他才从怔忡中抽身。
“你比父皇想象中,要聪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