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暄此时也不想瞒着他父亲,欣喜地将婉儿有孕的消息说了出来。景泰帝愣了一下,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欣喜,沉吟片刻,嘱咐身边内侍准备赏赐之物。
李泓暄知晓自己父皇从小就有有随手打赏的习惯,并未多想,谢了恩欲告退。
景泰帝却不着急,反而笃悠悠问起杨氏侧妃的情况。
“那杨妃昨日受了惊吓,也该赏些东西。”
景泰帝看着李泓暄,继续说道:“正妃有孕,侧妃也该加把劲。你要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
李泓暄一愣,笑容有些勉强,支支吾吾应付着。
但景泰帝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你对朕的赐婚不满?”
“孩儿不敢!”
“放肆,有什么不敢!你别以为你府里那些事情朕不知道。朕以为你大了,行事自有分寸。没想到竟如此糊涂!”
“孩儿看不惯杨氏上下作派,故而不愿亲近杨氏女!”
年前赐婚时,他不敢顶撞一句,此时许是被刚才迟到的父爱激发出了胆子,李泓暄竟然梗着脖子,试图辩解。
看着这个还带着少年倔强气的儿子,景泰帝气不打一处来。他知晓那个琉璃姑姑故意掩盖这个孩子的聪慧,没成想,守拙久了,真把脑子藏没了!
景泰帝在御案上随手抓起一本书,砸向李泓暄的脑门,指着他骂道:
“那杨氏替父皇办差,你不可造次。那个崔后真真把你养废了!”
景泰帝骂了一会,看着儿子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杨相国确实不是正人君子,底下那些小动作,他身为帝王,怎会不知?但用这种带着痞气的新贵对付顽固的旧世家,效果明显,那崔家老儿一死,杨文山当即抢到了相国之位,只三年,便清洗了不少崔氏和左氏朝中人脉。看他们狗咬狗,自己可以坐稳钓鱼台。
可这些帝王心术,眼前这个傻儿子显然不懂。自己也是跌跌撞撞走过弯路的。当年云老将军铁骨铮铮,忠心报国,却落得个尸骨不存,晚节不保。而云大郎文武双全,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最终血溅金銮宝殿,直接陨落在自己面前。
这些被精心掩盖的过往,又如何向这个儿子开口。
景泰帝沉默了半晌,继续对李泓暄道:“身为帝王,要隐藏自己的好恶。”
“你看不惯杨氏不重要,朝廷还需要杨氏。”
“对了,是你自己看不惯杨氏,还是你母后与崔氏叫你看不惯?”
“你是姓李,不是姓崔。若将来天下所有姓氏都归你统管,怎可以一家姓氏的好恶束缚住你自己?”
“一个后院你都摆不平,今后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骂着骂着,景泰帝因愧疚而收敛起来的脾气又爆发出来,这些年自己容易么,这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真真养废了么!
最终,还是贴身内侍壮着胆子,战战兢兢进来回禀太医已于殿外等候多时,景泰帝才停止了训话,吼了一声滚。
李泓暄立马屁滚尿流地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