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活生生的【鬼】,听完解释之后的鬼舞辻无惨眸色晦暗。
他料想家中的佣人也不会胆敢做出如此逾矩的事情,哪怕佣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也就更显得明明知晓他作为【鬼】的真身,却还是在家里举行着所谓的撒豆节仪式的八百比丘尼,格外惹人讨厌。
而距离他回来都过了好一会儿,他却依旧没有见到八百比丘尼的影子。
视线扫视了一圈客厅,鬼舞辻无惨询问怀里的伊之助:“妈妈现在在哪里?”
伊之助抱紧了自己还剩下大半炒黄豆的碗对他说:“在厨房哦。”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就觉得:“还在炒黄豆吗?”
“不是的,”伊之助摇了摇头:“是在做惠方卷。”
虽然从来没有过过撒豆节,也极少关注这种事情,但他还是听说过这种东西——一般是以七种常见的蔬菜和肉类为材料,然后卷成长条,朝着当年福神所在的方位一整条吃掉。而且吃的时候绝对不能说话。
之所以是七种材料,是因为福神一般有七位,所以常被称为【七福神】。
鬼舞辻无惨挑了挑眉,将伊之助放在客厅里,径直走向厨房,伊之助也跟在他身后跑了进来。
八百比丘尼刚做完惠方卷,正解着围裙,鬼舞辻无惨见状走到她身后,抬起手握住了她伸到颈后努力着的手。
“别动。”
八百比丘尼真的不动了,鬼舞辻无惨的手指灵活地解开活结,他一面收着围裙顺手递给佣人,一面同她说:“怎么今天忽然想到要亲自下厨了?”
闻言八百比丘尼否认:“算不得下厨,只是忽然想起来我们前几年都没过撒豆节,便干脆从今年开始过吧。”
她的神色极为自然,甚至嘴角噙着笑意,不仅如此,鬼舞辻无惨发现她望向他的眼神也带着过分明显的意味深长。
——就像是故意挑衅一般,甚至还在等着他发怒。
意识到这点的鬼舞辻无惨眸色微变,却也没有真的当场翻脸,而是维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帮她把惠方卷端出去。
见伊之助的碗里只剩下碗底一点点豆子,八百比丘尼便从他手里接过了碗再次装满,被炒得黄灿灿的豆子落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爸爸和妈妈不一起来吗?”伊之助问他们。
闻言八百比丘尼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恶鬼的面具,在鬼舞辻无惨面前晃了晃:“那就让爸爸来当鬼吧。”
这种提议从被她说出口的瞬间便令鬼舞辻无惨只想拒绝,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便已经被她套上了面具。
视线因为面具的遮挡突然变得狭窄的鬼舞辻无惨额头青筋凸起,却又因为戴着面具,没有被八百比丘尼和伊之助看见分毫。
事实上,距离他翻脸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但本着算账不应当着人类的面算这样的奇怪念头,他还是忍住了。
于是八百比丘尼也拿着一个碗,和伊之助一起抓起大把的豆子,撒向鬼舞辻无惨所扮演的【鬼】。
——虽然实际上而言,他其实并不需要用【扮演】这个词。
听着在耳边环绕着的:“鬼出去,福进来!”以及八百比丘尼和伊之助的笑声,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这时候就很像个笑话。
但他还是忍住了,并且像是自暴自弃一般配合了她们的撒豆游戏,让炒豆子撒得整间屋子都是。
摘下面具时之前他刻意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表情,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把恶鬼面具摘下来。
伊之助去放碗,八百比丘尼则是帮他整理着衣物,她把落在褶皱中的炒豆子捡出来,忽然说:“撒完豆子之后,要吃掉比自己年龄多一个的豆子呢。”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宇间没有丝毫感兴趣的意味。
不管是撒豆节还是吃豆子,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
“刺瞎鬼的眼睛,让鬼害怕的味道?”鬼舞辻无惨忽然提起了这个。
八百比丘尼笑了起来,“只是习俗而已。”
真正能够刺瞎鬼的眼睛的东西,应该是日轮刀,真正能够令鬼害怕的味道,应该是紫藤花的味道。
鬼舞辻无惨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脖颈,指腹按压在她的喉咙上,声音低沉喑哑:“现在要吃豆子吗?”
八百比丘尼抬起眼睛看着他猩红的竖瞳,将方才从他身上捻起的那粒豆子放进了口中:“恐怕有些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