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那个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的——只有好人才能前往的世界。
中岛敦想,或许在童磨的眼中,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所在的孤儿院的院长,大抵都是好人。
但在中岛敦眼中……只有童磨,是唯一对他展露过善意的人。
中岛敦从未体验过“被爱”的感觉,也从未体验过“被需要”的感觉。
他从来都没有像童磨那样,获得来自那些人的善意。
中岛敦想,究竟是大家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呢?
如果一个人只是被一个人讨厌,那么肯定是那个讨厌他的人的问题,那如果一个人被好几个人讨厌,便会让人开始思考,究竟是不是那个被讨厌的人有问题。
而倘若所有人都讨厌着某一个人,那么……
【是我的错。】
中岛敦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小小的孩子在黑暗中哭泣着,他的泪水从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淌下来,渗进了破旧的衣服里。那些泪水离开了眼睛之后便失去了温度,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中岛敦的皮肤。
——好难过。
——好痛苦。
——好像要……前往极乐。
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悲惨的、如同地狱般的“人世”。
“还不行呢,阿敦。”白橡发色的“神子”抱着他的脑袋,对中岛敦说:“还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怔怔地想,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因为你还得活着,”童磨就是这么对他说:“你必须得活着。”
中岛敦不明白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好像他也不明白……院长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有穿着考究的,在月色下仿佛泛着月光般的青年来到了孤儿院,他对院长说:“我是一名研究员。”
他的嗓音里带着低低的、像是悲伤般的意味。
他的眼睛是血一般的猩红——可那头长长的白发,却仿佛比他身上的白衣还要纯洁。
中岛敦不知道那名青年是什么名字,也不知道那名青年究竟想要研究些什么,他只知道——很痛。
他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那些奇怪的设备被安装在了他的身上,白色长发的“研究员”按下了启动的按钮,电流顷刻间侵蚀了中岛敦的身体。
仿佛身体正在被千万眼细细的长针穿刺着,那样的疼痛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血肉与骨髓。
这样的痛苦,远比曾经的任何一次惩罚,都要来得剧烈且难以忍耐。
但那名青年却仿佛是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一般,站在他的身前喃喃自语般说着什么。
中岛敦听不清他的话,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但身体却似乎发生了某些奇异的变化。
一直觉得那些破坏了孤儿院中的设备、让大家产生厌恶的都不是自己的中岛敦,挣脱了束缚带,在月色下变成了“兽”。
那是一只白色的、身上有着黑色花纹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