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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第2页)

最后合议的结果是:同意吴三桂进兵缅甸;由户部向云南拨饷银三百三十万两;由学士麻勒吉、侍郎石图等前往云南与吴三桂面商机宜。

派来的大臣当然不是真的来面商什么机宜大事的。其监察性质,吴三桂心里当然很明白。

吴三桂为了自固而请兵入缅,现在不得不进发。顺治十八年九月(1660年10月),吴三桂在清将爱星阿“配合”下统兵入缅。

永历帝是一个优柔寡断的皇帝。

自顺治十六年永历帝逃到缅甸后,他就被缅王以国宾的形式软禁了起来,整日孤守着空屋囚室,以泪洗面。永历帝的流亡大臣们则被囚在一山林中,那里像一个集中营。这伙腐败成性而又毫无谦耻的贵族老爷们依旧整日寻欢作乐。自到缅后,他们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当看到缅甸土人男女之间混杂互市,不穿衣服,竟然纷纷效仿,每天坐在草地上靠说庸俗下流的故事相互取乐,要么就张灯“设宴”,男女相拥,全不顾羞耻地乱来。史书称这些人身处异域而燕雀自妄,无以出险如念者。依靠这样的大臣,岂有不亡国的道理?

南明余部在晋王李定国的带领下在丛林中挣扎生存,坚持训练军队,还在等待时日。李定国率军入缅后,同白文选余部合兵一处,尚有五万余众。李定国、白文选曾以剩余兵卒企图抢回永历帝,又怕与缅王绝交,更对永历帝不利,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所以只带兵强行见过永历帝一面。永历帝见到李定国、白丈选和士卒们形同难民,衣衫破旧疲惫憔悴,不由放声大哭,将士们看到永历帝形同囚犯,也一个个饮泣不止。

吴三桂的军队开进大山已经近一个月了,为了出奇制胜,他们没有沿着官道走,而是在土族向导的引领下,插进了茫茫的丛林。

登山的第一天,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虽难以行走却还顺利。从第二天开始,进入了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见天日。一进入这个阴霾潮湿的环境,动、植物腐烂的气味就扑面而来,使人恶心而欲窒息,加这头顶上数不清的青皮猴子,发出如儿童啼哭的叫声,更叫人发悚!满地都是厚厚的落叶,走在上面如同行走在柔软的床垫上,很不得劲,因此行不多时,士兵们就一个个又恼又急,哼哧哼哧地骂着娘。过不多久,大家行走在这“软垫”般的落叶道上,便有如履薄冰之感,不免战战兢兢,因为往往有一些深坑被落叶覆盖,犹如猎兽的陷阱,有的甚至是不可探测的深渊,人一坠入便难挽救。

森林在人们印像中,往往只认为是飞禽栖息,走兽出没的神秘所在。然而科于北方中原的人们来说,很少会有人真正理解大森林的可怕,更对原始森林的恐怖难于设想。

吴三桂率部闯入原始森林,那暗无天日的陌生环境令人生畏。一棵棵参天大树密集地挡住去路,丛生的杂草绊得人几乎寸步难行。加之黑暗中传来各种禽兽哀鸣嚎叫,更是慑人心魄。好在这不是几个人,几十人、几百人的探险队,而是一支浩浩荡荡的数万人大军,才不会被恐怖的环境所吓倒,虽然行走缓慢,队伍却在披荆斩棘地向前行进。

先头部队担负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任务——手持大刀的士兵披荆斩棘,开出一条真正的“前人未走过”的道路。过悬崖时还要架设扶手,以免坠入万丈深渊。有一些真正的独木桥,也是部队极难通过的,必须附加原木。原计划抢在雨季到来之前走出大山,没想到这年雨水来的早,实际上进山不几天倾盆大雨就铺天盖地而来。缅甸雨季的飘泼大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天空好像被戳了个大窟窿,雨水从这个大窟窿里一刻不停地倾泻下来。每天从明至昏,从昏至晨,下个不停,只有大雨转中雨、转小雨,再转大雨……周而复始,并无止尽。在旱季可以行走的山沟,竟然白沫飞腾,犹如瀑布,因此过沟也必须架桥。但因水势湍急,架桥不易,往往桥刚架起,便被急流冲垮,经反复架设方能成功,所以行军之慢,出乎任何人所预料,往往每天行进不过数里。

头几天大家只把巨蟒猛兽看作最可怕的威胁,所以将士们都警惕着,防备遭到猛兽的突然攻击。其实森林中的动物在大部队入林时发出的嘈杂响声和火光的照耀下,受到惊吓早已经远避了。只是在夜间将士们才会发现周围远处闪烁着野兽那对可怕的发红绿色的目光,对着他们虎视耽耽。由于将士们的注意力都在猛兽方面,对那密密麻麻爬在树上的黑色蚂蚁却掉以轻心。将士们也发现沿途有一堆堆白骨,这对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之物,既然有飞禽走兽出没,有白骨是很自然的事。但却没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问题:只见白骨而不见一个动物的尸体——哪怕是腐烂的,或者是皮毛,这是为什么?其实与那些细小的虫蚁相比,洪水猛兽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密林能挡住阳光,却挡不住雨水,将士们脚下注起了水坑,蚂磺飘浮出来了。因为军兵都是赤脚草鞋,蚂蟥便叮咬赤脚,大家的注意力被环境所分散,而且蚂蟥咬人时并不怎么痛,甚至比蛟虫叮人的感觉还要轻微一些,所以往往不会被人及时发现,即使出现了,也不能拍打,因为蚂蟥经拍打或拉拽断了身子,它的头钻进皮肉继续繁殖为害人体。于是将士们走过的地方,很快便被血水染红了——名符其实的血路!

万人大部队行军作战声势浩大,但进入原始森林后,仿佛进入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什么力量都使不出来。

进入深山野林的第一天,吴三桂就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有一个心愿:早点走出大森林,否则,在这里面呆得时间一长,非出乱子不行。

吴三桂的担忧果然应验了,没过多久,队伍开始出现病号,也就有了落伍的将士;在这样的环境中落伍,几乎便是“死亡”的代名词。在大雨中行军,加上疲劳,人的体质逐渐衰弱,尤其是被蚊虫叮咬后,感染上“瘟症”的人越来越多,死亡的人数日益增多,从每天几人增加到十几人、几十人、上百人。由于药物缺乏,许多将士高烧几天后便死去。

一件件残忍事件接踵而来:伤病员没有人肯抬。有的人提出:好人都还说不准,伤病员哪能活着走出去。于是伤病员被弃置。有的还能挣扎,柱着棍子追随队伍;有的在地上滚爬,哀嚎着:“弟兄们!弟兄们!请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因为谁都知道,在这种环境里,掉队即是死亡,何况有病呢?

死人的事已经不足以引起任何人注意了。在行军路线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倒毙者。

更惨的是森林中有无数蚂蚁和不知名的爬虫,向倒毙者进攻,一个倒毙者在两个时辰内便只剩一堆白骨了,这就是那些白骨之谜!面对这样的惨状,吴三桂心急如焚,他意识到自己的队伍进入了没有敌人的恐怖战场。惟一的解脱方法就是加紧行军,走出森林,负责开路的千总被吴三桂连着斩了三个,队伍的行进速度总算加快了一些。

又行进了五天,出乎意料,竟在山里发现成群结队赤身裸体的山民,这些山民男男女女仅在下身围一块遮羞布,见军队路过也不惊慌,都站在山上好奇地观望。将士们对这一发现自然也好奇,议论纷纷,甚至想去接近了解慰问。吴三桂闻知,惟恐将士惹出是非,节外生枝。既然有了人烟,说明就要走出森林。他急忙下令:快速通过,严禁与山民接触。

部队历尽千辛万苦,经过近两个月的昼夜行进终于到达平原。前哨来报,队伍抵达缅北的加迈,距缅都孟坑城还有将近二百里。

吴三桂下令:就地扎营,队伍休整。各营的损亡人数陆续报了上来,总共损失了五千八百多人……这时已经是顺治18年底(公元1661年正月)。一道檄文飞到缅甸王宫,吴三桂命令缅王交出永历帝,否则将挥师大举进攻!

这时,南明晋王李定国和原孙可望的部将文昌王白文选合兵一共不到五万。李定国得到吴三桂大军入缅的军报,同白文选商议后,准备强攻缅王莽应时的宫城,以接走永历帝,不使其落于吴三桂手中。李定国派出的暗探潜入了“集中营”丛林,约定永历君臣从丛林密道偷渡锡薄泊江,他率军在渡口接应。谁知永历君臣疏忽大意,人还没动,消息已经漏出去了,迫不得已,白文选奉李定国之命在江上架起浮桥欲强渡入林,却又被丛林缅兵毁断浮桥。李定国只得正式函告缅王送交永历君臣到军中,否则就要攻城。

缅王面对吴三桂,李定国的两面压力,反复权衡,最终决定抗李从吴。

缅王急切之间召集了十五万民众和兵士,在丛林的外围建立起木城,一直延伸到李定国军营丛林前,又组织了千余头大像与各种火器刀矛兵刃,连同民众男女,在丛林外横布二十里进行挑战,一时间鼓声震天,喊杀不断。李定国、白文选所率皆百战之兵,虽然人数不多,兵器不良,但面对十五万乌合之众毫无惧色。他们布成千人方阵,手中尽管只有长刀、矛槊、白兵(短木棒),却勇敢地杀入缅兵长阵之中。战马交蹄,刀戟来往,闪出一道道寒光,士兵们有的默不作声,拼命厮杀,有的打着赤膊狂叫着横冲直闯。被砍中的,有的落在马下,立时又被乱马踏成肉泥;有的仍在马上忍痛挥刀;有的被削掉了头颅,砍飞了天灵盖;有的被刺伤了手臂,砍断了大腿。战场上到处是鲜血喷涌,人们的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地下到处是马尸人尸,惨号哀叫,喊声、杀声夹着鼓声、兵器撞击声……半日激战苦斗,缅兵开始败退。

夜幕降临,李定国军大败缅兵,杀死一万余人及缅将,缅兵缅民全部崩溃,但却将永历帝转移。

李定国、白文选决定渡河继续向丛林追击。

追击月余,缅人在丛林中游击不出,李定国再次遣使索要永历君臣。缅王则要求李定国先行退兵,李定国军因粮草不继,又兼携带家属同军而行,老幼为累,困苦不堪;又发生了军营瘟疫,死亡严重,只好率余部退走到远离丛林的渺赖山整体。

大丛林中的悲剧仍在继续。缅王因兵败而被其弟莽猛白杀害。莽猛白自立,决定全部杀掉永历的流亡大臣,只剩永历一家为人质。永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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