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尔萨斯……”他眼里带着冰冷的笑意,躬身向我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抬起头,补充了一句,“真正的阿尔萨斯。”
暗影随行(7)
听到他说的话,我直感觉耳边嗡嗡作响。
阿尔萨斯——那是阿尔瑟娜为了继承王位女扮男装而使用的伪名,一个并非真实存在的身份才对。但现在,这个理应不存在的人却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这可真的是件诡异到教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和阿尔瑟娜……是什么关系?”几乎是下意识地,我问出了这些问题。
较之于我,眼前的“阿尔萨斯”显得冷静很多:“您会觉得混乱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对您而言所谓的‘阿尔萨斯’本应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但就在今天!”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这个人物,也就是我,正式地在这个世上诞生了——顺应着我的前身,阿尔瑟娜·凡多米纳的愿望!”
“阿尔瑟娜的愿望?”我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是借由她的愿望而诞生的存在,她向这柄剑许下了愿望,希望一个男性的自己夺回本应属于她的王位,现在剑回应了她,仅此而已。”阿尔萨斯语气平淡地为我解释。
“这柄剑……真的能实现人的愿望?”我惊呆了。
我清楚地记得阿尔瑟娜去取这柄所谓的从遗迹挖出的古董剑所做的描述,她说这是一柄能够实现持有者愿望的神奇之剑。
如果搁在当时乃至于几分钟之前,要我来评价的话我都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骂一句“扯淡”。
但现在,烙印在眼中的事实却让我动摇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办得到?”连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缺乏底气。
“当然办得到!”阿尔萨斯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回道,“只要奉上足够祭品,这柄剑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祭品……”我脑中浮现出今天发现的那片枯死的林地,还有那些死在地上的动物,罗兰曾说那些生物全部都被黑魔法猎取了生命和灵魂,“最近的发生的这些怪事,都是你干的?”
“是啊,为了获得这副躯体,花了不少工夫呢。最初没有形体,我只能像幽灵一样四处游荡。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可以附在盔甲上行动,一开始能附着的时间很短,但我也逐渐地熟练掌握了下来。我不断地在这里寻找祭品,汲取力量。然后终于在今晚,我得以构筑出这副理想的形体,现在只欠一个完整的灵魂。”讲到这里,阿尔萨斯苦笑起来,“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呀,结果您却搅了我的局呐。”
“最后的一步……”我立马想起了数分钟前他举剑准备斩向阿尔瑟娜的场面,不由得再次绷紧了全身,“你是想杀死阿尔瑟娜?”
?“不不不,布洛克先生。这话您就说得太难听了。”他维持着那副苦笑,对着我摇起头来,“我并不是打算杀死她,而是准备让她和我合为一体啊。她是我的前身,而我是她所创造的理想的自己,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共享着一个灵魂,这个状态是不能持续太久的,所以才必须要完成最后的融合。只要完成这道最后的工序,她的愿望便能得以实现。届时她将成为我,如愿地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我也将成为她,登上她期盼的王位。这一切是她所希望的,是她自愿的啊,您还不明白吗?”
“自愿?”这个词让我感觉脊背流过一阵凉意。
我再一次地去审视起记忆中的那个场景。当时我撞见他对阿尔瑟娜举剑,那个时候的阿尔瑟娜……似乎真的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在我闯进去的时候,她手中甚至连把餐刀都没有,坐在地上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
从我方才交手的感觉来看,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手还远未到能让阿尔瑟娜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地步……
“不!”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奇怪的想法赶走,“这太荒唐了!这种方法怎么可能实现得了她的愿望?对于她的国王父亲来说,这只是忽然跳出一个长相和自己女儿一样的男人罢了,怎么可能说接受就接受?”
单凭一把剑,一个扯淡的愿望造出一个男性的自己就能解决王位继承的问题什么的,甚至于要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丫头再怎么偏执也不可能蠢到这种程度啊!
“当然可以,只要完成最后的融合,我就能完美地继承她所有的记忆和人格。就算父王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那也不成问题……”阿尔萨斯在这里顿了顿,接着轻描淡写地讲出令我不寒而栗的话来,“到时候只要杀了他,然后解决掉所有的反对者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我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继承王位,是她,也就是我,是‘我们’的愿望。无论如何都得做到才行。‘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挠这件事,哪怕是父王也是一样,她也是这么想的。”阿尔萨斯的语气坚定不移。
“你在胡说什么!阿尔瑟娜她怎么可能会想杀了自己的父亲!”我不由得举起手中的战锤指向他的脸。
“不,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可以断言,因为我就是她,我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他坦然地笑道,“一个看不到自己女儿的努力,仅仅因为她天生的性别就去否定她人生的父亲,消失了又有什么可惜呢?”
听到这里,我感到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了喉头。
我已经从罗兰那里听说过阿尔瑟娜的父亲之所以会否决女儿继承权的真正考量,也亲眼看过阿尔瑟娜得知父亲的决定而大受打击的样子。自然地,我也明白她可能并不理解自己父亲的真意。
虽然我难以断言阿尔瑟娜绝对不会因此而对父亲抱有怨艾,但我还是不相信她真的做得出弑父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哪怕在气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希望父亲消失的这个念头真的曾在她的心中出现过一瞬。
而眼前的这个阿尔萨斯,却将这种事情描述那么不痛不痒。
阿尔瑟娜并不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