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说了这几句话,就又退下,好在连着多少天的阴雨后,这两天都放晴,秋天的大太阳晒着,那炕席子很快就晒干,重新铺在炕上,又从别的房里找出两床破烂的被褥,老王爷萧应此时就躺在这被褥上,一口口喘的人心都跟着揪紧了。
正忙乱着,忽听院外有人喊,元媛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吴瑞达和顾盼儿。王府出了变故后,康源庄子和玉矿也被迅速的查封,吴瑞达等人都被卸了差事,苏以也不在庄子上干了。好容易放出来,丁山跑的无影无踪,苏以还要看着那些元媛用私房钱发展出来的产业,况这个时候也不方便碰面儿的。因此只有吴瑞达自己要回来,顾盼儿听说了,也要和他一起,两人雇了辆车,进城后辗转打听得敏亲王府在此处落脚,就随后找了来。
众人一番相见,自是唏嘘不已。顾盼儿和元媛更是抱在一处,又不能放声大哭,只余哽咽难言。芳龄看见她们,想起小九儿也早已命丧他乡,不由得眼圈儿也红了,回身伏在柱子上咬牙掉着眼泪,却不敢逸出哭声。
哭完了,元媛和顾盼儿说了眼下处境。顾盼儿便道:“我还好一些,不是你们家人,当日也没为难我,因此我倒是带了些衣服首饰出来,不如就一起去当了,大家把这里该添置的再添置一些,顺便买些米粮,王爷这病也不敢耽误,且是个长期的事儿,预备药材就要一笔不菲的花费了。”
元媛点头道:“正是如此说呢。”话音未落,忽听萧应在床上挣着道:“不必再管我这老头子了,我若死了,大概皇上对你们还会放心些,以后也不用过的这么艰难。我若不死,你们就别想有翻身之日。”说完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又使劲儿咳嗽起来。
成侧妃和王妃忙上前劝慰。这里元媛不理萧应的话,知道老爷子这时候处在极度的伤心绝望之中,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自己安排开了。
一时间就安排吴瑞达和芳草浣娘一起去当东西。顾盼儿那些首饰和衣裳着实不错,加上大家凑在一起的锦缎衣服,共当了二百多两银子。回来后芳草浣娘都气得不行,咬牙道:“真真是再没有比当铺人更黑心的了,那些首饰衣裳,最起码也值千八百两银子,如今却只给二百两。”
元媛笑道:“这算是可以的了,不然当铺可指着什么挣钱呢?罢罢罢,如今是我们走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吗?”一边说着,就捡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吴瑞达道:“你去外面买些应急的米粮菜肴,再请个好大夫过来。”说完吴瑞达接了银子去了。
“娘,您看还要添置些什么?”元媛转回来问王妃,如今她们已经不是亲王府的人,以前的那些称呼一概不能用了。王妃听元媛叫了自己一声娘,不由得感慨万分,自己道:“虽说是风光不在,但我听你叫着我这一声,却是无比的亲近舒坦。”
元媛忙笑道:“这就是说的寻常百姓家的生活了。虽然没有富贵已极,却有天伦之乐。”说到这里却也有些黯然,心道其实我不求什么富贵,只要云轩此时还伴在我身边,即使是过着贫穷的日子,也别无所求,更何况我们也不至于就一贫如洗。
忽听外面又是一阵闹嚷声。元媛忙起身出去查看,却见琅嬛竟过来了,芳草芳莲几个此时正同她说话。看见元媛出来,忙擎出一个小小包裹,气呼呼道:“王府里出事时,我恰巧在街上听见,便知道不好。回来就让我藏了些金银,谁知紧接着老爷他们就来了,剩下的倒叫他们一股脑儿搜刮了去。姑娘刚刚派人去,我怕人看见,只说什么都没有。这会儿趁着府里人都睡午觉,没人防备我们,我这才偷溜出来,也只有这么些了,姑娘先拿着应急吧。’
元媛接过那小包裹打开,只见除了一百多两银锭外,竟还有些金叶子和金豆子,都是她往常赏给琅嬛的,这小丫鬟如今也全拿了出来。她心下感动,叹道:“没有了这些,你和娘日后如何傍身呢?我自然料得到,爹和大娘日后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看了。”
琅嬛撇嘴道:“从前也没给过好脸色,不也一样过来了吗?如今不过是回到了从前而已。我还要告诉姑娘一句话,姑娘你可当心些。我昨儿去前院的时候,看见老爷恭恭敬敬的送一个人出去,我问管家,管家说是五王爷府上的人,我不知道五王爷是谁,但是想来以老爷的本事,可也巴结不到这样的人,大概还是和姑娘有关,所以告诉你一声,你自己防备着些。”
元媛一皱眉头,心想五王爷府?难道是萧素睿府上的人?只是他们去元府干什么?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好笑着对琅嬛道:“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当心耽误时间长了引人怀疑。”
琅嬛答应着去了。这时吴瑞达把米面买了,又请了一个老大夫过来,给萧应看了病,又开了方子,元媛就拿出钱让小九儿的爹去买几服药回来,这边指挥着家下人生火做饭。虽然破落宅子还没收拾利索,但此时倒也是一副热闹景象。
这宅子收拾了两天,方正经收拾完,因为敏感时期,也没敢添置太多家具,不过是买了些当用的东西。两天后再看,虽然外表还是很破旧,但总有了一个家的样子,窗户纸也糊上了,屋里不再是四面漏风;院子也收拾干净。屋里的被褥碗筷俱全。敏亲王府从天堂到地狱般的平民生活,便在这不知名的宅院中悄悄展开。
第三日一大早,一大家人正吃着早饭,就听院门被“咕咚”一脚踹开,接着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大叫道:“我儿在哪里?”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忽见吕淑娴如同发神经一般从炕上跳下去,此时半点儿淑女风度也没了,一头就滚进院中那将领的怀里,哭诉道:“爹爹何其狠心,竟然此时才来接女儿,让我在牢里和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活活遭了这么多罪。”一语未完,又放声大哭。
那将领慈爱的拍了拍吕淑娴的脑袋,接着就粗声道:“哼,那个叫元媛的小**在哪里?儿啊,爹知道你在敏亲王府就是受她的气,今日爹爹就给你出这口气,务必让我儿风风光光痛痛快快的回转家门。”
屋内众人听见这话,都不由得向元媛看去,却见她表情平静。但她忍得住,王妃却忍不住,“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恨恨道:“若我们还是敏亲王府,他吕杨还敢这么放肆?真是可恨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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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倒众人推,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自古以来的至理。娘别动气,我出去看看。”元媛拍了拍王妃的手,接着便站起身来,却不料芳莲芳草等人比她更快,几个丫鬟原本就是坐在地上吃饭的,此时一溜烟儿跑了出去,柳眉倒竖杏目圆睁的瞪着吕杨,芳楠清脆脆的开口道:“想动我们家姑娘,先杀了我们。”
“芳楠休要胡说。”元媛疾步走出呵斥了一声,她心里很明白,这个吕杨可不是吕淑娴手底下那几个丫鬟婆子,敏亲王府落到这个境地,不要说几个丫鬟,就算是自己被眼前这吕杨打死了,也没人会为这个来得罪他。
“儿啊,就是那个**吗?”吕杨指着元媛,只低头问吕淑娴。
吕淑娴抽噎着点了点头,忽听吕杨低声问道:“那个庄亲王世子看上的丫鬟是哪一个?”她先是一怔,随后就明白过来,萧云端在贵族圈子里虽然是个刺头,却是一个没有多少人想惹敢惹的刺头,父亲这么一问,显然也是有些投鼠忌器。当下不由郁闷的想吐血,依照她的心思,恨不能将元媛和她身边这些碍眼的丫鬟全部打死才好。
当下指了芳莲的位置,还不等吕杨再说话,便见王妃也走出来,淡淡问道:“吕统领这么大张旗鼓的闯进我家里,不知是有何贵干?”
吕杨是一个男人,论理和他交涉该由敏亲王萧应出面。然而这个时候老王爷正卧病在床,家里人都不敢让他烦心,若是知道这事,病势岂不又添一层?若是由其他几个家奴来问,显然等级又差的太远。因此没奈何之下,王妃才不得不出来。反正现在已经是削爵为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