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种恨却慢慢变了味道,变成了一种新的,十分另类的耻辱。
她说的,从来没喜欢过他,只是他的误会。
单是听了这一句,他就恨不得将她揉碎在面前。
他只是利用她而已,只是计谋失败了而已,软的不行就用硬的,总有一招可以让她屈服。
可为什么这句话让他听着那么不舒服,像是自尊受损了一样。
真的一点也没有喜欢过吗?
他轻轻柔柔地摸着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冰冷而且湿润,嘴唇因为疼痛变得苍白。
他心里有一种欲望,想就这样把她凌虐,最好弄成一片一片的,再烧成灰,于是所有的耻辱都没了。
可是他却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心底有一丝悲伤。
“唉,胡砂……”他叹了一口气,在她冰冷颤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觉得不够,忍不住再吻一下。
一直吻了十几下,他终于一把将她抱起来:“跟我走吧。这下你再也说不出不肯把水琉琴给我的话了。”
凤仪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雀跃,不光是因为得到了水琉琴。
再低头看看,她早就因为疼痛而晕过去了,半点反应也没有。
多谢月相怜
他将黏在她额上的一绺乱发拨开,正要腾云飞起,忽听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定睛一看,正是芳准。
凤仪心知不好,脑子里一瞬间也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没一个计谋能让他带着胡砂全身而退。他索性停下来,将胡砂搂得紧一些,笑吟吟地说道:“师父……”
话音未落,忽见芳准箭步上前,一道寒光劈头而至,凤仪不由大骇,急急闪过,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寒光劈在岩石上,竟将坚硬无比的岩石劈成了两半。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那道寒光根本不是什么光,而是一把巨大无比的长刀。
这长刀,他曾见过。
凤仪抱着胡砂,缓缓回头,定定看着对面的“芳准”,他浑身上下有金光缠绕,面无表情,与平日里的芳准大异。
他恍然大悟:“……你不是师父,你到底是谁?”
“芳准”一把提起大刀,再转头时,面容身段已然不同,赫然是那个金甲神人,胡砂口中的白纸小人二号。
二号先生冷道:“把小姑娘放下。”
凤仪如同不闻,笑道:“你怎么变成他的模样,是想出其不意将我杀了么?可惜没成功。”
二号先生再不说话,沉重的长刀在他手里犹如游龙走凤一般,轻快得令人眼花缭乱,时而上挑、时而横砍、时而竖劈、时而斜锯,凤仪就算不带着胡砂也招架不过来,更何况他还抱着她。
他背后被划了一道,血花四溅,眼看那金甲神人又是一刀劈来,要将他劈成两截,他突然将胡砂举起朝刀锋迎了上去,金甲神人只得将刀硬生生一拖,让过胡砂。
凤仪笑嘻嘻地在胡砂脸上抹了一把,将她用力丢出去,笑道:“接好了!可别摔坏,我还要来取的!”
金甲神人见胡砂直直朝自己飞来,不得不丢了大刀,抬手将她抱个满怀,这时再看,凤仪早已化作一道红烟,袅袅消失了。
他不由皱眉暗咒一声,急忙将胡砂小心放在地上,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忽见她半边脸上全是血,他大吃一惊,赶紧扯了袖子去擦,一擦之下才发现并不是她的血,只怕是方才凤仪用手抹上去的。
他心中直念冤孽,暗暗埋怨芳准五年前不该心软,将这个祸害放走,如今搅得不得安生。倘若他来迟一步,小姑娘就要落入魔道手中了。
他将胡砂的伤势粗粗看了一遍,摇了摇头,受伤太重,只怕他治不好,还得去找芳准。他将胡砂一抱,掉脸就要下山,忽听杏花林中传来一阵阵呜咽的声音,紧跟着一个雪白的身影爬了出来,却是吓软了的小乖。
金甲神人眉头一皱:“你好歹是灵兽狻猊,遇到强人来袭,怎么能躲在林中看别人送死?”
小乖眼泪汪汪地走过去,用嘴咬住他的衣服,委屈得一个劲叽叽。
金甲神人眉头皱得更深:“你应当早就能说话了,做什么还学猫叫?也不知芳准怎么把你养成这种德性!”
小乖大约也觉得自己做错了,背着耳朵垂头默默流眼泪。
“……罢了。”金甲神人叹了一口气,“走吧,去找芳准,小姑娘的伤只有他能治。”
胡砂只觉初时浑身上下剧痛无比,连呼吸都让她痛楚不堪。
她以为自己会死,一路昏昏沉沉,肋间的伤折磨得死去活来,只觉是有人抱着自己,有风吹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