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的声音离得很近,能够清楚地辨认出,此人是站在营帐的卧房的里头发的。
季迁遥神情一凝,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嘴上的动作,抬起头来,侧过脸望向卧房的门帘处。
夏清舒也听见了,睁开迷蒙的双眼,艰难地转过脑袋,一同望去。
门帘处,蒋雪芹抱臂站着,身姿窈窕,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
被注视的两张脸,同时红起,满面羞涩。
“我来的不是时候呢。”蒋雪芹不遮不掩,打趣道。
营帐外头有素汐把着,若没有经过季迁遥的同意,别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可这蒋大夫啊,是季迁遥自己叫来的。
夏清舒浑身酸痛无力,看似小病小痛,不知是否耗了内里。若内里有损,留下了病根,往后就麻烦了。得让大夫仔细瞧过,季迁遥才能安心,因而传令找来了蒋雪芹。
可她自己被夏清舒这么一撩动,你侬我侬,转眼就给忘了。
好生的尴尬,怨不得旁人,季迁遥自我消化。正事当前,总不能害羞一整晚,季迁遥很快寻回了镇定之色,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泰然自若,依依起身道:“蒋大夫好等,是我忘了,不好意思。”
“殿下言重。”蒋雪芹笑得温婉柔和,但这如春风般的温婉柔和之中,带着几分疏离,季迁遥敏锐地察觉到了。
其实早在前几日,她便发现了,蒋大夫在一些事上热心体贴,在一些事上却疏离客气。对她如此,对夏清舒如此,对旁人亦是如此。像盛开在高地的幽兰,花香怡人,却难以接近。
高洁如她,想是不会做插足二人感情的第三者,季迁遥想明白了,那些让自己误会的亲昵,只是在话语上,在感□□上,她同夏清舒一丝一毫的牵扯都没有。
至于那些言语上的亲昵,季迁遥有过多种猜测,她的内心更倾向于“佯装的试探”。或许蒋大夫早就知晓自己同夏清舒往事,有意试探,替朋友分辨良人。
而很多时候,人有了危机感,才会珍惜与珍重某些东西,这一点上,季迁遥得感激她。
想到这些,季迁遥心里就没那么醋了,对蒋大夫的敌意减少了许多,望向她时,脸色都温和了下来。
“殿下这厢不成问题,夏将军呢,准备好了么?”蒋雪芹探头,望向身后平躺着的夏清舒,故意道。
夏清舒舔了舔嘴唇,含糊道:“我。。。。。。我没什么要准备的!”
季迁遥移开脚步,走到旁侧,给蒋雪芹腾出位置:“蒋大夫请。”
蒋雪芹颔首走了过去,在夏清舒身旁的圆凳上坐下,为其查看伤势。
查看完毕,蒋雪芹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夏将军今日用的气力太多了,超出了身子的所能承载的度,其周身肌肉皆有损伤,连着二三日,都需卧榻修整。”
季迁遥的心因着那声叹息悬起,急切地问道:“严重否?”
“严重。”蒋雪芹简短地回了二字,顿了顿,又道:“夏将军乃习武之人,长公主殿下也懂些武艺,你们应当都知道“走火入魔”,不是小事。若非殿下及时将将军唤回,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将军这周身的筋脉怕是要断掉不少。”
筋脉寸断,那便会成为废人。夏清舒开始后怕,不敢置信地问:“当真这么严重?”
“绝非戏言。”
夏清舒噤声了,弱弱的目光瞥向了季迁遥,她哪里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她也险些命丧黄泉。
季迁遥满脸铁青,嘴角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了,一双美眸瞪着夏清舒。
夏清舒读懂了她眼里的威压,若是自己下次还。。。。。。还这般冲动,长公主殿下绝对饶不了自己。
卧房气氛凝重,蒋雪芹微微一笑,缓和气氛道:“好在未到那般地步,大幸也。今日殿下同将军默契得很,皆历死劫,但统统化作虚惊。劫后余生,二位该是好好珍惜。”
蒋雪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到了季迁遥的身上,很显然,这句话主要是说给她听的。
季迁遥同她对视,微不可察地点了下脑袋。
“我稍后开些药,让下属熬好了送来,一喝一浴。药浴的效果好,殿下今晚想个法子让将军沐个药浴,明日起身,身上便不会如此酸痛。”
“晓得,多谢蒋大夫。”季迁遥谢道。
“我同将军是朋友,将军赤城待我,我以赤诚待之,不必言谢。”蒋雪芹走至卧房门口,扭头望向季迁遥,嘴角含着笑,用着二人才懂的口吻道:“蒋某医术尚可,长公主殿下若是身子不舒爽,也可来寻我问诊。”
季迁遥笑得很明媚,嘴里答:“一定一定。”